凱瑟琳豎起手指做了個噓的手勢，過會兒臉上有些懊惱，似乎覺得自己沒必要講這些。
宋麗君和馮振華好一會兒纔回過神，兩人在遇到魏雨萌的事情上，總是方寸大亂，失了平日裏的判斷力。
面前又是悉心培養幾十年的女兒，這下子夫婦兩人都被凱瑟琳牽着鼻子走。
“瞧我這嘴，爸媽對湛夫人印象不錯，我這話不會破壞了她在你們心中的形象吧？”
凱瑟琳撓了撓後腦勺，表情無措地看向夫婦，感到不好意思地嘆了口氣。
“怎麼會呢，我們跟湛夫人…也只是見過幾次面而已。”宋麗君勉強維持着表面的微笑，一雙充滿擔憂的眼睛，卻是暴露了她心中所想。
“其實，湛夫人的做法也沒錯，既然父母把孩子生下來，又不聞不問，那跟沒爹沒媽有什麼區別？誰還需要這樣的父母？”
凱瑟琳發表着自己的看法，說到激動之處，她義憤填膺地拍了拍桌子，憤憤不平地嚷嚷着。
聽者有心，宋麗君聽到凱瑟琳這段話，臉色更加蒼白了幾分，她忽地抓住心窩，只感覺心臟漫開沉沉的痛楚。
“好了，小琳！”
馮振華注意到妻子難看的臉色，壓低聲音喝住了凱瑟琳，他皺緊眉頭，輕輕拍着宋麗君的後背。
“對不起，我說太大聲了，嚇到了媽媽。”
父親難得發火，凱瑟琳嚇了一跳，她急急地認錯，上前查看宋麗君的情況。
相處幾十年下來，儘管她知道了真相，但她又不是冷血動物，對宋麗君的擔憂也是帶了真心。
“振華，別怪孩子，她說得…也沒錯。”
宋麗君爲凱瑟琳說話，眼睛裏有着點點淚光，小琳沒有惡意，只是因爲他們做了虧心事，也就聽不得這種誅心的話罷了。
然而凱瑟琳的心中，也傳來鈍鈍的痛感，她瞪大眼睛看着宋麗君，咬牙坐回了原來的位置。
表面上是母親替她說話，實際上，母親在意的是那番話，在意的明明是魏雨萌！
“湛夫人在嫁入湛家之前，過得很辛苦，她父親對她不管不顧，她自然是要比父母雙全的人，生活得更加坎坷。”
凱瑟琳強按下心中的情緒，再次給夫婦兩人下了一劑猛藥。
“換做是旁人，肯定也要怨恨她的父親！而且湛夫人現在過得很好，她回擊不疼愛自己的父親，也是大快人心。”
這些話，揭開了夫婦兩人的傷疤，也預示了他們最害怕的後果。
三言兩語擊潰了他們原先的決心，更是讓兩人啞口無言。
“小琳！”馮振華制止了凱瑟琳繼續說下去的趨勢，他起身在房間裏來回踱步，在碰到女兒投過來疑惑的視線時，馮振華只能嚥下怒氣。
“這是湛夫人的家事，我們最好不要在背後議論。”
冠冕堂皇的理由，令凱瑟琳差點當場笑出聲，她冷漠地瞥向坐在沙發上，一語不發的宋麗君，心中有了把握。
“好啦好啦，只是今天看到湛夫人，我有感而發。”凱瑟琳毫不在乎地擺了擺手，她皺了皺鼻子，發出抗議的嘟嚷，“以前那麼苦，湛夫人現在終於過上了好日子。”
馮振華也想起今天在醫院看到的一幕，湛莫寒，他看得出來那個優秀的男人，滿心滿眼都是雨萌，想必疼她入骨。
兩人也有了一對乖巧的雙胞胎，有湛家做依靠，雨萌不會缺什麼，她只要和湛莫寒好好走下去，就行了……
馮振華一瞬間感覺自己蒼老了許多，長大的飛鷹已經學會翱翔的技巧，也擁有了同伴，不需要即將老去的老鷹。
“你很喜歡她？”馮振華突然開口，目光停在凱瑟琳的身上。
“只是來到這裏一直聽到她的傳言，我很佩服那麼堅強的湛夫人，希望她以後不會再有變故，打破她的幸福。”
凱瑟琳在對上父親的眼睛時，全身一震，她打着哈哈說道。
房間裏再次陷入了沉默的氣氛，不知過了多久，酒店的員工推着午餐車上門。
凱瑟琳自告奮勇地去開門，讓服務員把午餐安排妥當，然而空氣中瀰漫着愁雲慘霧，想來兩人也失去了胃口。
“小琳，你先回公司去吧，不要耽誤了工作。”馮振華先開口說道。
凱瑟琳看了一眼未動分毫的午餐，又看向獨自坐在角落，黯然神傷的宋麗君，以及緊皺眉頭的馮振華……
“好，那我先走了，你們有什麼事打我電話。”
馮振華點頭，隨後目送着凱瑟琳的身影，逐漸消失在了門口。
等人走後，宋麗君才隱隱發出哭泣，她扶住額頭，發現一切幻想都被現實打破。
“其實站在雨萌的角度，情有可原，她已經不是三歲小孩了，親生父母現在纔出現！”
馮振華嘆了口氣，他也發現事情並沒有他們想象的簡單，如果雨萌現在是普通人家，也許會感到高興。
但她是在大名鼎鼎的湛家，萬貫家財，星星月亮唾手可得。
“不怪你，是我們想得太片面了。”馮振華試圖開導宋麗君，然而他連自己也說服不了。
“我們現在說出來又有什麼用，好像我們上趕着要巴結湛家，對雨萌不公平，又讓人尷尬！”
宋麗君氣惱的情緒佔了上風，她不怨任何人，只怪自己。
“我們家和湛家也不相上下……你小點聲，小琳可能還沒走遠。”對於宋麗君的妄自菲薄，馮振華有些無奈，他的妻子發起脾氣來，九頭牛都拉不回來。
不過也是沒辦法，這件事情觸及到他們親生女兒……
宋麗君被馮振華一句話鎮住，她坐在沙發上暗自生氣，馮振華輕聲地哄着她，拿紙巾給她擦着臉。
“你想好了嗎？”
等宋麗君平復了心情，馮振華詢問了一句，剛纔她說的都有道理，只不過……
真的不去相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