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櫻這纔像解脫了一般跌坐在地,兩頰酡紅,汗水已將鬢髮打溼,驚恐不安,喃喃自語:
“我……我殺人了!”
顧蔓蹲下來給她擦汗安慰道:“你沒殺人,是他自己掉下去的!”
寧櫻突然抓着顧蔓的手,激動道:“顧大哥,他該死!他……”
最後的理智讓她沒有說下去。這件事關乎寧家的聲譽,姑母曾經那般忍辱負重便是爲了保住寧家的名聲。
所以不能讓任何人知道。
“對,他該死!所以你完全沒有必要驚慌,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
顧蔓知道此刻重要的是安撫寧櫻的情緒。劉析已死,劉賢必定會查,這江寧又是他的地盤,若寧櫻不能從容應對接下來的盤查,露出什麼破綻,讓劉賢察覺,便完了!
只希望劉析的屍體晚一些被發現,等明日他們回了京,那劉賢想查也鞭長莫及。
眼見夜已深,若不趕快回劉府,恐怕會讓人察覺。顧蔓將寧櫻扶起來,“咱們先回去,你記着,什麼事都沒發生!”
寧櫻此刻心情平復了些,向顧蔓點點頭。
此時江寧已宵禁,除了打更人走街串巷外並無行人。
兩人從後門進入,門虛掩着,說明還沒有人發現今夜府中有人出去。
顧蔓輕輕將門拴上,準備先送寧櫻回東廂房。
“是誰?”
突如其來的聲音差點嚇得兩人魂飛天外。
只見一個小丫頭提着燈籠從遊廊那邊走出來。
顧蔓低聲提醒寧櫻鎮定,擡頭見那小丫頭已經走到了跟前。
她擠出笑容:“是我!”
小丫頭將燈籠湊近,鬆口氣道:“原來是顧公子和寧小姐!我還以爲是賊人呢!”
顧蔓見這小丫頭有些面熟,才發現原來是前日在花園裏遇到那個差點被劉析玷污的丫頭。
“這麼晚了,兩位怎還不歇息?”
顧蔓從容自然道:“寧小姐心情不好,我陪她出來走走!”
寧櫻此刻淚痕未乾,狼狽的模樣確實像是傷心過度。
“原來是這樣!寧小姐也不必太過傷心,節哀順變!夜深了,兩位趕緊回房中歇息吧!”
“好!”顧蔓應着,扶住微微顫抖的寧櫻快速逃離。
“顧大哥,你說那個小丫頭會不會看出什麼了?”寧櫻擔心道。
顧蔓搖搖頭:“不好說!總之爲免夜長夢多,咱們明日一早就啓程回京。”
“好!”寧櫻點點頭。
將寧櫻送回東廂房,顧蔓也回西廂房休息。
這一晚真是驚心動魄。
剛推開門,便見沈清河出現在門後,差點沒把她嚇死。
“大半夜不睡覺,你在我房裏幹什麼?”
她拿出火摺子將燭火點燃,坐下來猛灌了兩杯茶水,瞥見牀上的兩個枕頭,氣不打一處來。
“都讓你回自己房裏睡,你賴在我這裏做什麼?”
沈清河慢慢走到她跟前,神色陰鬱:“大哥今晚去哪了?”
顧蔓擡起眼皮瞥他一眼:“屋子悶,去花園走了走!”
顧蔓咬着嘴脣不說話。這事她不想告訴沈清河,若有朝一日東窗事發,也不至於連累他。
“我喫壞了肚子,在茅房拉屎行了吧!”
“茅房……我也找過了!”
“……”
顧蔓簡直要被氣暈。她直接爬到牀上躺下,閉着眼睛,拒不交代。
“別嘮嘮叨叨了。趕緊睡吧!明兒還要早起!”
沈清河見顧蔓根本不想理自己,只能暗自嘆了口氣,轉身之際,瞥見她衣襬上沾染上了一些污漬,有些扎眼……
第二天一早,顧蔓醒來時,見牀邊放着乾淨的衣衫,便知定是沈清河準備的。
她將身上的衣服脫下,剛穿好,槐安便闖進屋來。
“顧爺,您昨晚去哪了?”
顧蔓趕緊伸出腦袋朝門外看了看,關上門,“你小聲點!”
她拉過槐安低聲問道:“我還沒問你去哪了,你倒問起我來了!我讓你跟着你跟哪去了?”
槐安委屈道:“菱兒來報信我就跟出來了,結果剛出門就不見你蹤影,我又找了幾條街,都沒看見您,所以又回來了。我以爲你見我沒跟去,也回來了。所以回去後就將門拴上,怕被人發現。對了,我回來時還在街上看到一個女子,背影像是咱家小姐,你說奇怪不奇怪?”
“你拴了門?”顧蔓驚道。
槐安愣愣地點頭:“是啊!”
顧蔓心中一緊,昨夜她們回來時門是虛掩的!
顯然寧櫻是在槐安出去後纔出的門,而槐安回來時將門拴了,那爲何她和寧櫻回來時那門是開着的?
難道半夜出去的,不止她倆?還是有人在跟蹤她?
顧蔓平靜道:“昨夜小姐一直在祭堂悼念,怎會出現在街上,我看你是老眼昏花了。”
“我想也是!”槐安抓抓腦袋,“那……顧爺,那個姓劉的……”
顧蔓隨口道:“我跟着他,見他去了妓院,沒法下手,也就回來了!”
槐安似乎不太相信:“真的?”
顧蔓敲了下他腦袋:“你是豬腦子啊!我若沒回來,那你將門拴了,難不成我飛進來的?”
“也是哈!”槐安恍然大悟道。
“行了,今兒咱們要回京了,趕緊收拾收拾!”
“都收拾好了!今兒一早,小姐就向那劉賢辭了行。”槐安感嘆道:“終於要回去了,可惜便宜了那姓劉的小子。”
……
徐騫套好馬車已等在門口,劉賢和馬氏也裝模作樣地出府相送。
劉賢還想挽留幾日,但被寧櫻拒絕。
“寧小姐,有空常來啊!”
寧櫻見那馬氏諂笑的嘴角,厭惡至極。
“小姐,上車吧!”菱兒走過來扶寧櫻。
這時,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幾個身着官服的差役急急下馬,向劉賢行了禮:“劉大人,城外淺灘發現一具男屍!”
顧蔓和寧櫻皆是一驚,對視一眼,面露愁容。
劉賢還不知就裏,“發現死屍讓仵作驗屍便是,來找我做什麼?”
爲首的差役支支吾吾道:“那死者……是大人家的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