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仔細看了燕妤的靈位,發現還與別的靈牌不一樣,不僅字體,所用的木材,以及紋飾都迥然不同,那上面的漆還未變色,看起來很新,頂多也就兩三年的樣子。
現在的情況是有人在燕家人死後爲其立了靈位,相隔多年,又爲燕妤立了靈位,這人就很有可能和燕妤關係親密,以致其死後爲她刻了靈牌,還時常拜祭。
她看向沈清河,發現他呆呆地看着那些靈位,神情晦暗不明,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那些靈位上的人,也是他的親人,雖然他並不知道,但血緣這個東西,很神奇。她不相信他內心沒有任何波瀾。
“十三……”沈清河突然喊她,聲音低沉喑啞。
“這個地方……我好像在夢裏見過!”
嗯?
顧蔓有點懵,這也太奇幻了吧!
沈清河緊皺着眉,這裏的場景曾經不止一次進入他夢裏,所以他才記得那麼清楚。
“嗨!這有什麼?”顧蔓想轉移他的注意力。
“我也時常夢到未來要發生的事。之前還覺得奇怪,後來聽很多人說也有這種經歷,就見怪不怪了!”
“果真如此?”沈清河若有所思道:“我還常夢到一個女子站在崖邊,我想喊她,喉嚨卻像堵住了一樣,怎麼都發不出聲音,最後眼睜睜看着她跳下懸崖。那這又是什麼預兆?”
“能有什麼預兆?一個夢而已,你想那麼多幹嘛?”
顧蔓拿出香燭和貢品,“來,既然咱們來了,便給他們上一柱清香吧!”
沈清河收回思緒:“好。”
燃上香燭,擺上貢品,顧蔓直接跪下來。一旁的沈清河見她這般莊重有些疑惑,男兒膝下有黃金,跪天跪地跪父母,哪能隨便跪的。
顧蔓見他還站着,問道:“你怎麼不跪啊?”
“這……”沈清河猶豫道:“恐怕不合適吧!”
“有什麼不合適的!”顧蔓直接拉他跪下來:“你不跪,你祖先怎麼保佑你?”
沈清河更懵了,還沒整明白,顧蔓已經閉着眼睛雙手合十開始祈願:“各位祖先,請一定要保佑沈清河成就大業!”
還要保佑她順利完成任務,然後安然無恙地從這劇本里出去,過正常的生活。這坑爹的任務她受夠了!
沈清河見她虔誠的模樣好像面對的不是別人的靈位,而是大慈大悲,有求必應的觀世音菩薩。
不過,他想着顧蔓這時候還在爲自己着想,可見心裏是有他的,不覺心花怒放。
顧蔓睜開眼,見沈清河愣愣看着自己,催道:趕緊祈願啊,多好的機會!”
沈清河可是整個燕家留下來的唯一血脈,他這些外公外婆,舅舅什麼的,還不得保佑他當上皇帝?
雖然她並非迷信之人,但這劇本里,她覺得一切皆有可能。
沈清河輕輕笑笑:“不用了,若此處亡靈真的泉下有知,讓我今生與你生死與共,永不分離,便足矣!”
“……”
顧蔓乾笑兩聲:“你可真是爲難他們了!”
沈清河只看着她笑,並未反駁。
顧蔓說着,俯身下去磕了一個頭,心裏默唸:各位祖先,可千萬別聽沈清河的瞎說八道……
兩人對着靈位磕了頭,眼看天色不早了,便回了官驛。
顧蔓回望那個曾經輝煌無比的大宅門,感嘆世事無常。沈清河能機緣巧合拜祭一下自己的祖上,燕家那三十二條人命想必泉下也瞑目了。
回到官驛,祁弋正一個人獨酌。那十里醉的酒罈已經喝空了一個,橫倒在桌上。
此刻他正拿着第二壇往碗裏倒。
就算他覺得這十里醉比馬奶酒好喝百倍,也沒這麼喝的啊。
顧蔓跑過去奪過他手裏的酒罈。
“拓跋弋,這酒只買了三壇,你都喝完了,我們還喝不喝了?”
祁弋擡眸看她,已有幾分醉意。
“怎麼?我拓跋弋像買不起酒的人?”
顧蔓懶得理他,拿着酒便要離開。
祁弋一把將他拉回來,緊緊箍住她的腰。
沈清河見此衝上前來,怒道:“拓跋弋,你幹什麼?”
祁弋瞥他一眼,輕嗤一聲,鬆了手。
顧蔓趕緊走開,將酒放在另一張桌子上。
祁弋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突然輕啓薄脣哼唱出聲,嘰裏呱啦的也不知什麼意思。
不過應該還是北胡民謠,只是這首曲子調子慢且柔和,低吟淺唱,像是搖籃曲。但不知道怎麼回事,顧蔓覺得由祁弋低沉渾厚的嗓音唱出來,就跟在哭一樣。
祁弋哼了一半,冷笑一聲,站起來,踉踉蹌蹌地上了樓,
顧蔓在他轉身之際,明顯看到眼中有淚花。
看來,他是心情不好,剛纔只是在借酒消愁?
顧蔓想不到還有什麼能讓這個冷漠無情的人流淚,顯然,不是因爲她。
只要不是因爲她就行!不然她這麼善良的人多少會有負罪感的。
沈清河顯然也察覺了祁弋的不對勁,他帶着疑惑看向顧蔓。
後者攤着手,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或許,男人每個月也有幾天不怎麼爽快吧!
……
翌日,寧成昭命大軍開拔,臨行前,也去買了二十壇十里醉,準備送進宮中。
當年司南胤以十里醉作行軍酒,大勝北胡。今日北胡歸降,再飲十里醉,想必感概頗多。
顧蔓見祁弋神色自若,依舊是一副陰險狡詐的模樣,時不時勾着一絲薄笑,笑容絲毫沒溫度。就像那夥計說的,怎麼看都不像好人。
幾日後,大軍抵達京城。
祁弋被安排在京城的官驛住下,待司南胤病情好轉後傳召。禮部還安排了好些侍衛婢女侍候。
寧成昭要去兵部交接,所以顧蔓和沈清河便先回國公府。
馬車停下來時,天快黑了。國公府所有人都在大門前迎接,
顧蔓知道他們迎接的是寧成昭。
下了馬車,寧櫻第一個迎上來,先向顧蔓行了禮,繼而看向沈清河,緩緩屈身:“寧櫻見過沈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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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家祖先:外孫帶着外孫媳婦來給咱們請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