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他正專心致志地剝着栗子。眼瞼低垂,長睫毛隨着馬車的搖動微微輕顫。骨節分明的手修長漂亮,小心翼翼將栗子的殼剝開,再將殼放到展開的紙上面,挨着殼擺着一小堆已經剝好的栗子仁。
他剝殼雖然慢,但是一點不笨拙,輕輕晃動的車簾偶爾溜進來幾縷陽光,打在他側臉,流轉着明亮的光暈。
沈清河確實是長得很好看的,那樣專注的眼神,她只在他研讀兵書的時候看到過,那雙手握着劍時穿梭如風,如今,卻只是在剝栗子……
爲她!
在他眼裏,或許什麼都不重要,除了她。
想到這,顧蔓心裏有些不是滋味。
【溫馨提醒:請宿主剋制自己的情感!】
正巧這時候,沈清河也擡眸看她,微微揚起笑意:“要看就光明正大地看!”
顧蔓趕緊撇過臉去,撩開簾子,看着外面人來人往。
【再次提醒:請宿主做好情感管理!】
“我不是沒看了嗎?”
【你臉紅了!】
“……”
沈清河將剝好的栗子遞給顧蔓,顧蔓沒接,她突然覺得不那麼餓,還有點撐……
很快,馬車駛離了城裏的喧囂,不多時,停在一處宅院外。
“到了!”
沈清河先下車,伸手準備扶顧蔓。
顧蔓看他一眼,從馬車另一邊跳下來。
沈清河尷尬地清了清嗓子,走到她身邊,領着她進了門。
宅子不大,兩進兩出。在京城裏算不上什麼大戶人家。不過裏面乾淨整潔,院子不小,正中有一株金桂,此時花滿枝頭,送來陣陣香風。
“這宅子……”
“我買的!”沈清河笑道。
顧蔓暗暗說了句“浪費錢”,用不了多久,他就會封王爺,有自己的王府,還買宅子?
雖這樣說着,顧蔓還是前後院四處看了看。這宅子之前的主人應是個風雅之人,植物擺設皆透着文藝氣息。宅子雖小,後面卻有個亭子,亭子旁挖鑿出一條流蕖,曲水流觴,想必那主人時常在這裏與好友舉杯敘聊。
最讓顧蔓意外的是,緊臨流蕖的一小片菜園。此時瓜蔓有些枯黃,零零散散掛着幾個香瓜。
顧蔓突然輕笑出聲。
“十三……”沈清河疑惑問道:“你可是對這宅子不滿意?”
顧蔓停了笑,搖搖頭,問道:“你原來的主人想必是個文人吧!”
沈清河點點頭:“此人是翰林院編撰史書的一個小吏!”
“難怪!”顧蔓說道:“古來文人不務農桑,這個史官估計俸祿不多,甚至有時還要去賣菜貼補家用。這一邊與好友在這裏吟詩作賦,滿酒流杯,一邊又用渠裏的水澆園灌溉,確實是個有趣的人。”
經顧蔓這一說,沈清河也若有所思道:“說不定,以後咱也得去賣菜爲生。”
“……”
顧蔓走進一間臥室,裏面的傢俱被褥似乎都是新置的,因爲和她剛纔看過的沈清河的房間不一樣,那間房一看就是個男子的住處。而這間屋子……
有點像女子的閨房。
牀上掛着薄如蟬翼的帳幔,被褥是淡淡的鴨青色,繡着纏枝花卉。還有個梳妝檯,上面放的不是盆松,而是……一盆開的很燦爛的小菊花。
沈清河搖搖頭:“這是我佈置的,從今以後,便是你的寢居!”
雖然這個調調顧蔓還覺得不錯,可是沈清河是不是有點失憶了,
“你覺得……我一個大老爺們適合嗎?”
“……”
沈清河有些尷尬,低低說道:“我以爲你會喜歡……”
“算了,湊合住吧!”顧蔓走到梳妝檯,雖然沒有什麼胭脂水粉,珠釵環飾,倒端端正正地擺着一支碧綠的翡翠簪子,乍看挺素的,卻精雕細琢着三朵梅花。
她拿起來,問沈清河:“這也是你準備的。”
沈清河低下頭去,耳根有些紅:“不知道你喜不喜歡?”
說到這,他又擡起頭補充道:“這是男子所用,並非女子之物!”
顧蔓噗嗤笑了:“我知道!”
說罷,她將那簪子往頭上一插,笑看着他:“怎麼樣,還行吧?”
顧蔓笑容明媚,笑起來那雙眼睛勾起好看的弧度,不自覺地撩人。
沈清河看的有些癡,尤其視線落在那紅潤的脣瓣上……
他覺得喉嚨發乾。
“好……好看!”
他的十三怎麼都好看。
沈清河沒想到顧蔓這麼容易就收了簪子,還願意和他一同搬到這裏。從此,這裏便是他們倆人的家,只屬於他們兩人。
想到這,他不禁心馳神往。
顧蔓推開窗,隨口說道:
“我看這裏還有多餘的房間,回頭讓槐安和菱兒也過來!”
沈清河:“……”
“他們……他們不是國公府的下人嗎?”
“已經是你的了!”顧蔓嘆了口氣:“你可不知道,小安子日日來煩我,說要做你的貼身隨從,我便和寧小姐一說,她就答應了,所以,小安子如今是你的人了!”
沈清河:“……”
“菱兒……菱兒就暫時在我這,你若要,再拿去吧!”顧蔓又說了句。
“……”
……
倆人回到國公府,沈清河便去向寧伯遠辭行,顧蔓回來收拾行李。
其實她很早便不想住在國公府了,這裏人多嘴雜,她怕哪一日稍不注意就會暴露。況且寧櫻與沈清河看來是沒什麼希望了,未免日後見面尷尬,搬出去也好。
若換作以前,寧櫻一天沒嫁給司焱辰,她都不會放棄,可現在,她竟有點聽天由命的感覺。
沈清河好歹也是個四品官,寧家就算想留也留不住。寧伯遠本來還有心將寧櫻許配給他,但司焱辰前來提親後,也就作罷。
“終於可以離開這裏了!”槐安看起來比顧蔓還興奮。
顧蔓白他一眼:“怎麼?好歹你在寧家這麼長時間,走的這麼無情?”
槐安討好道:“小安子跟着顧爺走,顧爺去哪。小安子就去哪。”
顧蔓輕嗤一聲:“別搞錯了,你可是沈清河的人。”
“嗨,一樣一樣,你倆誰需要我,我就侍候誰!”
沈清河正從門外進來,聽到槐安這句話,臉色瞬間黑成鍋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