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蔓從沈清河肩上拿下那片楓葉,紅的豔麗,是秋天的色彩。
“這裏可真美!”
沈清河揚脣一笑:“這樣的美景在大周還有許多,有生之年,我定會帶你踏遍這大好河山。”
顧蔓淡淡笑笑,沒說話。
有生之年……
她的有生之年會有幾年?
這時,湖面駛來一隻遊船,飛檐翹角,雕樑畫棟,美人靠、蟠龍柱子、彩畫,桌椅,軟塌,在薄如蟬翼飄舞的絲幔中若隱若現。
在船頭佇立着一男一女,衣袂翩翩,墨發飛舞,襯上此情此景,兩人如天外飛仙。
“那男的,是不是司焱辰啊?”顧蔓問。
沈清河愣了下,估計沒想到顧蔓會直呼一個王爺的名諱。
“欸~”顧蔓睜大眼睛:“那女的是誰?這司焱辰這麼快就移情別戀了?那女的還蒙個面紗,見不得人嗎?”
“那是寧小姐!”沈清河這纔回答了一句。
顧蔓扭頭看着他,動了動嘴,什麼也沒說。但臉上的不高興顯而易見。
“怎麼了?”沈清河顯然察覺到了。
顧蔓沒看他,酸酸地說道:“隔這麼遠,我都沒認出來是她,你一眼就認出來了。”
沈清河想了片刻,才聽出她話裏的言外之意,笑的很開心,在她耳邊輕飄飄說了句:“你喫醋了!”
不是問句,而是肯定。
沈清河笑起來很好看,不像祁弋笑的時候總是勾着一邊嘴角,看起來魅惑不羈。沈清河的笑會讓人感覺很暖,哪怕他現在說的是句有些欠揍的話,但是看到他的笑就不由自主會讓人覺得:你說的很有道理。沒錯,就是這樣!長的帥的人說什麼都是對的。
所以,顧蔓那句“我喫個屁的醋”也生生地嚥了回去。
沈清河卻當她默認,大膽地攬住她的肩。
“我就喜歡看你喫醋!”
嘖嘖嘖,即便這麼油膩對白,但從沈清河嘴裏說出來,顧蔓竟然覺得有那麼點調皮。
所以,誰又能忍心對這樣一個可愛的少年說出什麼狠話呢?
顧蔓瞥了一眼他的手,挑了挑眉:“你就不怕被人寧小姐瞧見?”
“我就是要讓她瞧見!”沈清河輕聲道:“我喜歡你這件事,不必遮遮掩掩。”
“……”
聽到這話,顧蔓心裏莫名其妙有些不舒服,也不知道是爲什麼,她輕輕推開沈清河,“風大,我去裏面坐會。”
遊船慢慢靠近,沈清河的白袍在漆黑的烏篷船襯托下太過耀眼,寧櫻也看到了。
“沈公子?”她的眼裏瞬間閃着光,方纔這裏的湖光山色也不曾讓她眼裏有一絲神采。
“是,確實是他,不過……”司焱辰瞥了一眼寧櫻,輕聲道:“還有那位姓顧的公子。”
寧櫻這時也看到了坐在船倉裏的顧蔓,眼神瞬間黯淡下去,輕輕說了句:“是啊,顧大哥也在。”
司焱辰笑笑:“看來他倆還挺有閒情逸致的。既是一同來遊湖,何不如喚他們同行。”
沈清河擡手作揖:“見過懷王殿下。”
司焱辰:“相遇即是有緣,沈將軍上船來小酌兩杯如何?”
沈清河:“恭敬不如從命!”
顧蔓:“別……”
見沈清河已經答應,顧蔓拒絕的話卡在了嗓子眼。
她知道沈清河的意思,是想讓寧櫻知道他到底心屬於誰,讓她知難而退。寧櫻是聰明人,有些話不必明說,她看也能看明白。
可是,這樣對寧櫻未免有些殘忍。
沈清河似乎知道她心裏的想法,悄聲在她耳邊說道:“有些事情總要面對,趁如今還有轉圜之地,不然痛苦的便是四個人。”
顧蔓沒有再說什麼,沈清河的話也不是沒有道理,如果他對寧櫻真的沒有感情,那倆人在一起也是互相折磨,但是有時候,感情這種事,真的很少有情人終成眷屬,成就的終是怨侶。
兩人上了船,寧櫻盈盈屈身見禮,看不出一絲不妥,也聽不出語氣裏有何情緒。
四人坐下來,桌上擺了酒菜,顧蔓看着那精美的餐具,就知道是百味軒的。而且一看這桌酒菜就花了不少銀子。
司焱辰和沈清河還在客套,寧櫻心不在焉,不知道在想什麼,只有顧蔓死死盯着桌上的美味佳餚,肚中叫囂的厲害。
她不知道爲什麼司焱辰和沈清河突然就有那麼多話聊,從朝中聊到生活,再聊到這湖上的景色,好似兩個摯友,多年未見,一朝重逢。
“那個……打擾一下。”
聊的熱火朝天的兩人住了聲,看向她,連已經神遊天外的寧櫻也擡起眸子淡淡瞧着她。
“其實沒啥事!”顧蔓有些心虛:“我就想問問,咱們能邊喫邊聊嗎?”
“……”
“呃……對,邊喫邊聊。”司焱辰這才命一旁的婢女倒酒。
“看來十三餓壞了!”沈清河無比寵溺地看着她。
顧蔓趕緊去看寧櫻,寧櫻卻偏頭看向船外。
顧蔓瞪沈清河一眼,用嘴型說了句:“你想死?”
沈清河輕笑一聲,揚着眉,有幾分挑釁。
如此明目張膽的“眉眼傳情”連司焱辰都看不下去了,輕咳一聲:“兩位真是……‘感情’深厚,知道的是兄弟情深,不知道的……還以爲是夫妻間的打情罵俏。”
這句話一出,顧蔓都驚了,連寧櫻也回了頭,輕笑一聲:“殿下這話倒有趣,顧大哥與沈公子皆是男子,怎能是夫妻,豈不有違綱常。”
司焱辰乾笑一聲:“本王……本王也只是作個比喻。”
雖然只是幾句話,顧蔓已經察覺了這桌上不同尋常的詭異氣氛。
寧櫻雖說向來好性,可到底是官家小姐出身,骨子裏自有一份傲氣,凡事怎肯輕易認輸。所以,這句話嗆的也不止是司焱辰。
顧蔓只管埋頭喫東西,這種時候,她不想說話。
“倒也不盡然!”坐在旁邊的沈清河突然開口道:“若十三不願意,我終身不娶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