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南胤闔上眼,那紅影便出現在眼前,風吹着蓋頭,露出那雙血色的紅脣。
紅脣輕啓,聲音遠得如風:“殿下,今日是你我洞房花燭之夜,婉兒今生只想與殿下相守到老,別的再無所求。”
但是,緊接着兩行血淚自蒼白的臉頰流下,聲音尖利中帶着嘶啞:“司南胤,去年今日,你我私定終身,而今日,你害我燕家三十二口,你還是人嗎?是人嗎……”
司南胤猛然睜開眼,喉間腥甜,涌出一口鮮血……
顧蔓睜開眼,窗外下着雨,天色陰沉。
她看了看旁邊,嚇了一跳。
沈清河正熟睡着,雙手老實地放在胸前,呼吸淺淺的,脣邊掛着一絲笑意。
不會做什麼亂七八糟的夢了吧?
顧蔓想了想,昨夜沈清河怎麼就睡在她屋了?
好像……是她自己要求的!
媽呀,她這是怎麼了?發春了嗎?
她發覺現在自己的腦子就算在晚上也不清醒了,反而,還更容易衝動。
還好沈清河剋制得住,沒動啥歪心思。
可難保她某一天一個頭腦發熱,暗示點什麼,然後沈清河再順水推舟,兩人乾柴遇烈火,不燃纔怪。
先前她還擔心沈清河會對她做點什麼,如今看來,她才最危險。搞不好哪天就把沈清河/睡了。
太可怕了!
她甩甩腦袋,覺得自己猥瑣極了,爲什麼會有這麼羞恥的想法。
不過,要是沈清河真的和寧櫻成親了……她要不早點把他/睡了,總覺得有點不甘心。
又想遠了,她趕緊用手抹了抹臉,爬起來,打開窗戶,讓外面的冷風將自己兩頰的滾燙吹涼一些。
“公子?”門外菱兒又端來洗漱的水。好像已經摸出了她醒來的規律,第一時間就來侍候。
顧蔓瞥了眼還躺在牀上的沈清河,最近菱兒似乎都已經瞧出什麼來了,她再藏着掖着,反而此地無銀。
於是,大大方方地開了門。
菱兒進來後,一眼便看見了沈清河,絲毫不意外,只說道:“原來沈公子也在,我再去準備!”
“不用了,他不還沒醒嘛!”顧蔓澆起水洗了把臉。
“醒了!”沈清河突然起身,那眸子清明的一點都不像剛睡醒的樣子。
“你醒多久了?”顧蔓覺得他肯定一直裝睡。
“剛被你的話叫醒的!”沈清河一邊說着,一邊走過來,彎腰自然地澆水洗臉。
一旁的菱兒小心提醒道:“沈公子,這是公子洗過的水。”
沈清河擡頭看了看顧蔓,臉上殘留着水珠,順着面頰流進略略敞開的衣襟裏,從顧蔓這個角度,能看到那若影若現的胸肌。
性感極了。
她趕緊撇開臉,暗罵了自己一句。
“那又如何!”沈清河又掬了一捧水洗臉,最後拿來顧蔓擦過的手巾將臉擦乾。
笑道:“我與十三不分彼此!”
顧蔓餘光瞥了他一眼,只見他衣襟處濡溼了一片,低低說了句:“趕緊將衣服穿好吧!”
沈清河輕笑一聲,取下外衣穿上,
菱兒這時摸出一個天青色的荷包,“公子,你的荷包繡好了。”
顧蔓接過一看,“清蔓”兩個字用綠色的絲線繡的規矩平整,興許覺得單調,菱兒還在空白處繡了一支紅梅,上停着兩隻金畫眉,相依相偎。
我願一生爲你畫眉,多好的寓意啊!
“公子,我見這荷包太素了,便添了這花鳥。”菱兒小心道。
“菱兒你的繡工也不錯啊!”顧蔓由衷讚賞:“你看這畫眉,栩栩如生。”
“原來這叫畫眉啊!”菱兒笑道:“我常見小姐繡來着,後來學會了也不知道是什麼鳥。畫眉,這個名字真好聽。”
顧蔓笑笑。
寧櫻,是她怎麼都不能忽略的存在。
晃神間,手裏的荷包被人奪了過去,沈清河拿着反覆看,皺着眉:“怎麼是‘蔓’,不是應該‘十三’嗎?”
顧蔓奪過來,“這是我的,要你管?”
沈清河有些不開心,“不行,菱兒重新繡一個,便繡‘清河,十三’。”
“啊?”菱兒看看顧蔓,應了聲:“好的,沈公子。”
“菱兒人家多忙,你就別麻煩她了!”顧蔓向菱兒輕輕擺了擺手,菱兒會意,趕緊端着盆退出房間。
沈清河還有些生氣,眼神帶着幽怨,看起來很可愛。
“那你告訴我,這個‘蔓’是誰?”
“我啊!”顧蔓坐下來,瞥她一眼:“有意見?”
“顧蔓?”沈清河一臉疑惑:“這不是個女子的名字嗎?”
“是啊,我爹孃覺得這個名字像個女孩,就又取了個顧十三,其實都是我!”
沈清河恍然大悟地點點頭,又問道:“你這個名字還有沒有別人知道?”
顧蔓搖搖頭。
沈清河滿意笑道:“這個名字,只能我一個人知道,你不準再告訴任何人了!”
顧蔓:“……”
她不禁啞然失笑,這麼幼稚嗎?不過心裏還是暖暖的。
她裝作無所謂道:“不就一個名字嘛!”
“不止名字!”沈清河邪邪一笑:“還有人!”
“人?”顧蔓踮起腳尖,湊近他,帶着點痞氣和挑逗。
“我是你的人?還是,你是我的人?”
沈清河羞赧一笑:“我是你的!”
顧蔓咬着嘴脣,臉上有藏不住的笑意,點點頭:“行,你說的!往後你得聽我的!”
沈清河拉住她的手,“都聽你的!你讓我做什麼就做什麼,所以……”
他附在顧蔓耳邊,輕輕吐氣:“需要我做點什麼嗎?”
“你走開!”顧蔓笑着推開他,嗔道:“正經點行不行?”
沈清河也笑:“你都不正經多少次了!”
顧蔓:“……”
這個早晨,兩人終究也沒有做點啥,最後正正經經地坐着喫早飯。
顧蔓覺得今日的粥特別好喝,還有股淡淡的奶香味。
她問李氏:“李大娘,這粥裏放了牛乳嗎?”
“沒有啊!”李氏笑道:“牛乳有腥氣,放在粥裏不好喝。”
顧蔓又喝了一口,味道似乎淡了許多。
“哦,好像又沒有其他味道了。”
“怎麼了?”沈清河問道:“要不,你喫我這碗?”
“不用,都一樣的。”
……
正喫着,卻聽見院中響起一把拖着長音的尖嗓子:
“聖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