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只是平靜地看着我,似乎對我的話深信不疑。
“左愈,我不是在開玩笑。”
我深吸一口氣,焦慮至極:
“我不指望你信我,但是爲了墨墨考慮,我容不得一點差錯——”
左愈的動作打斷了我沒說完的話。
他用力攬過我的頭,讓我深埋在他的懷抱裏,不能掙脫。他在我的頭頂落下幾乎虔誠的一吻,再一次讓我全身戰慄。
不帶任何火熱的欲/望,只有滿滿的溫柔。
但這樣的溫柔,對我來說卻是毒藥。
“溫瀟,墨墨的事,我會妥當的安排。我向你保證,溫家的人以後一定不會有機會再接觸他。”
左愈在我耳邊,深沉地說。
我忽然覺得奇怪,左愈爲什麼會好像在一夜之間就對溫家變了態度?
不久之前,他不是還對溫夫人她們深信不疑的嗎?
就好像能看出我的心裏一樣,左愈深深地望着我,然後露出了一個有些冷意的笑容:
“在楚溯言死去的那天晚上,在他的房間,我說過我有話要對你說。你沒有興趣聽我的話,只是推開我。其實,我當時要說的是,我調查了你的那起綁架案,有了一些令我驚訝的發現。”
提起那樁噩夢般的綁架案,我打骨子裏感到恐懼,但與此同時,我又不可避免地想起黛西——我對和黛西這份友情的遺憾,比對溫霏的恨意更深,更讓我心痛。
黛西,爲什麼偏偏是她,充當了最後把我推下地獄的角色?
“你在想什麼?”
左愈不滿地掰過我的下巴,逼我直視他滾燙的飽含怒意的眼神,沉聲道:
“那起綁架案和你的性命攸關!我最討厭的就是你這幅不關心自己死活的樣子。就當是爲了墨墨,你也要好好活下去,我不允許你自暴自棄。”
自暴自棄?
我的嘴角浮現出嘲弄的笑意。
一直以來都是我想好好活,但左愈和溫家不想讓我好好活。溫家對我是加害、栽贓,試圖把我像礙事的障礙一樣除掉,而左愈則是以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霸道又傲慢地對我說,你做錯了事,所以要還債。
爲了莫須有的罪名,我必須去坐牢,必須在捐腎協議上簽字,必須跪在溫霏面前,請求她的原諒,必須容忍溫霏把墨墨奪走那麼久,不敢多發一言,必須在天堂會所當一個供人取笑的小丑,賺一份少得可憐的薪水。
這就是我付出的代價,是能把我從人變得不是人的折磨。
他不許我自暴自棄,他要我好好活。
“左先生真是神通廣大,我不得不佩服。”
想到這裏,即使理智告訴我要把一切的傷痛都埋在心底,爛在心裏,但生而爲人的五感卻還是讓我口不擇言:
“我溫瀟人微言輕,算不上什麼。左先生想讓我活,我就得活,想讓我死,我就不能活。”
對着左愈露出好看的冷笑,我無視他火冒三丈的樣子,淡然道:
“左先生髮了話,我當然不敢不聽,畢竟,一個木偶,要有木偶的本分。你不允許的事,我絕對不做。”
左愈的胸膛劇烈起伏,但他強忍着,剋制着,沒有發作,閉了閉眼,然後面色如常地接着道:
“溫瀟,我現在和你說正事,不和你計較你無理取鬧的脾氣。”
聽他的口氣,就好像對我做出了多大的縱容。
但下一秒,他說的話卻讓我閉了嘴:
“你不關心綁架你的兇手是誰,沒關係,我來關心。我動用左氏的力量調了天堂附近所有路段的監控錄像,然後,一個你我都很熟悉的人浮出了水面。”
我怎麼不關心綁架我的兇手是誰?我連對方到底是誰都一清二楚。
只是,我把害我的人說出來,左愈他信嗎?
雖然他和溫霏解除了婚約,可在他心裏,溫霏還是那個曾經像天使一樣的女孩,曾救過他性命的恩人啊。
左愈的笑意越發冰冷,狠戾:
“那個人就是溫家祖宅的管家,林正遠。”
他斬釘截鐵,毫不拖泥帶水的聲音在我的心臟上錘上重重一擊。我難以想象,幾乎不敢置信地看着左愈,沒想到,一向偏心被矇蔽的左愈居然會懷疑上溫家的人。
“這個老東西,老奸巨猾,道貌岸然,嘴上滿口仁義道德,骨子裏卻是能害人性命,罔顧人命的惡徒。”
左愈很少如此充滿怒意,動了真感情的評價一個人。由此可見,他對林叔的觀感有多差。而且還不僅如此,他不屑一顧又極其厭惡地嗤笑一聲,又接着道:
“林正遠就是整起綁架案的策劃者,我的人調查到了足夠多的證據,可以證明這一點。但我現在還沒有動他,也沒讓溫家感覺到我已經注意到了這個僞君子。”
我試探地輕聲問:
“爲什麼?”
左愈看着我,眼裏的情緒變得痛心,卻更加堅定:
“因爲我懷疑,林正遠能幹出這樣的事來,不只是他個人的意願,溫崇良和他夫人,也脫不了干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