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管家臉上的笑容變得僵硬,隨後,他避開我的視線,惡聲道:
“死到臨頭,還是關心一下你自己吧。”
他的反應讓我的心墜入了谷底。
“年小顏有沒有事?”
我像瘋了一樣大聲地朝他吼叫:
“年小顏她人呢?她和我沒關係,她是無辜的!你是左氏的管家,你知道她只是一個普通的女傭!她對你們構不成任何妨礙!”
但李管家卻對我蔑視地一笑,聲音中充滿鄙夷:
“你也知道,她不過是一個女傭,那她活不活着,又能怎麼樣?”
我不敢置信地看着李管家,他佈滿紅血絲的眼睛閃爍着惡毒的光芒,恨恨地盯着我說:
“年小顏她錯就錯在要幫你,還爲你在別人面前說好話。幫一個殺/人犯說話,她也是幫兇!”
聞言,我的心臟彷彿都停止了跳動,乾涸的嘴脣哆嗦着,我發出的聲音陌生得讓自己都不認識,沙啞弔詭如鬼魅:
“告訴我,你沒有對她動手。你想把我怎麼樣都行,只求你放過她一命。這些都是我的錯,放過無辜的人,我知道你不是那種沒有人性的惡魔。”
反正早已喪盡尊嚴,如果折辱我能挽救一個無辜女孩的生命,我願意做任何事。
掙扎着對李管家低下頭,我哀求道:
“我求你了。”
李管家卻嘲諷地看着我,拿一條人命不當回事,輕慢至極:
“告訴你吧,年小顏已經死了。”
一句話,就讓我墮入萬丈深淵。
慘叫一聲,如此淒厲的哀鳴,似鳥非鳥,似獸非獸,卻根本就不像是人類能發出的聲音。
“臭女人,你鬼叫什麼?”
李管家又給了我一耳光,他被這滲人的叫聲弄得雙眼發直,顯然也感到恐懼。許多人都是這樣,越害怕的時候,也就越暴跳如雷:
“警告你,別給我裝神弄鬼,否則,楚少還沒到,我就送你去見閻王爺!”
我瞪大雙眼,嘴角滲着血,臉皮紅腫,渾身都脫了力,卻仍然死死地掙扎,劇烈地掙動捆着我的繩索,喉嚨深處傳來彷彿來自地獄的鬼魂吶喊聲:
“你沒有殺她!你騙我的,對不對?你不會殺她,年小顏,她還活着!她一定還活着!”
我喊得聲嘶力竭,眼眶乾涸得流不出一點眼淚。
此時此刻,我好像什麼都感覺不到,被一種瘋狂的情緒挾持了一切。可一想到記憶中女孩陽光的笑容因爲我一去不復返,那種空落落的絕望,就讓我的胸膛像是被挖空了一塊。
李管家怒吼着,用粗暴的聲音蓋過我的呼喊:
“年小顏死了,死了,我讓我買通的人把她解決掉了!你知道她爲什麼會死嗎?
因爲那個蠢姑娘——她在你的房間被擊暈後,偏偏就在我們要把你裝進垃圾袋裏時醒了過來。
然後,她撲過來想救你,妨礙我們的計劃,於是,我的一個手下重重地推了她一把,她的腦袋就這麼湊巧地撞到了尖銳的櫃角,被碰死了,沒了氣!”
聽着李管家的話,我大口大口地喘息着,臉龐溼潤了一片。冰冷的淚不斷地往下掉,從眼睛裏流出的液體是如此的鹹,滴進了我嘴裏,就像深秋的雨。
如果李管家沒有騙我,那麼,年小顏,她死了。
因爲要救我,她纔會死。
那個真誠的關心着我的年輕女孩,一臉認真地勸我要好好活着的女孩,她不該有這樣的下場。
“溫瀟,你這一輩子害死了多少人?我兒子,楚家的少爺,還有年小顏!”
李管家冷笑着,面目猙獰,極度憎惡地批判我:
“你這人生出來就是禍害,永遠都只會給別人帶來不幸!記住,年小顏也是被你害死的,如果不是爲了救你這個殺/人犯,她不會死。這一條人命要算到你頭上!”
這一條人命,要算到我頭上。
垂下頭,我兩眼放空,腦子裏被年小顏的死訊充斥着。
爲什麼上天待我如此不公?
先前的楚溯言,到今天的年小顏,每一個無辜者都因爲和我有了關聯,而被牽扯進了齷蹉的黑暗中,最後丟了性命。
“溫夫人說得對,你就是災星。”
李管家指着我的臉,痛聲罵道:
“當初她就不該把你這種禍害生下!你根本就不配活在這世上!沒了你,所有人都會過得更好!”
聞言,我咯咯地笑了起來。
李管家有些驚駭,又更加憤怒地暴呵道:
“臭女人,你還敢笑?害死了這麼多人,你還敢笑?”
說着,他伸手扯起我的頭髮,強迫我擡起頭。
頭皮像是要裂開一樣劇痛無比。
但身體上的痛,怎比得上心裏的痛。
無數次,我都以爲自己早就沒有了心,可當不能接受的噩耗來臨時才發覺,原來我還有心,原來我還會心痛。
砰的一聲,身後傳來鐵門打開的聲音。
光亮透了進來,但我卻無動於衷。我知道,照進絕望時刻的光,帶給我的只會是更深的絕望。
李管家朝光透進來的地方側目,然後,面上立刻露出欣喜若狂的神情,大步迎了過去,殷勤地笑道:
“楚少,您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