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上另一輛寶馬,我看着窗外的景色越來越荒蕪,距離城市的繁華地帶越來越遠,終於感覺到了一絲自由的味道。
我和楚湛一路無言。
當左愈發現我失蹤後,婚禮現場會變成怎樣的災難,我不願去想,也不敢去想。
如果還有餘地,我也不想把事情做得這麼絕,把左愈一個人丟在滿滬城矚目的“大婚儀式”上。但是,他左愈不能永遠挾持着我,逼迫我,葬送我的人生。
我也有自己要走的路。
“後來,我聽別人說,你上學時一直都想當個畫家。我看了那些畫,署着溫霏的名,但已經被證實,是你的作品。”
楚湛忽然開了口,這一開口,就源源不斷地說了下去:
“你畫得很好,很有才華。如果三年前,你沒受那件事的拖累,現在一定早就進了美術學院,在深造後實現你的理想了。可世事,就是如此無情。”
世事無情?
我勾起嘴角,心道,爲什麼不說,無情的其實是你們。
“溫瀟,你想去的那個小鎮,過於偏僻,到那裏,你該怎麼施展你的才華?”
但身旁的男人,並不知道我心裏所想,只是自顧自道:
“如果你願意,我可以送你去國外。去歐洲吧,在那裏開展你的新生活,不用擔心身份和錢的事。楚氏的資源,足夠保障你的生活。你不用打工,不用苦惱,只需畫你的畫。”
這是一個很誘人的提議。
如果我不知道自己身患子宮癌,只有不到兩年的時間,我沒有理由不答應他。
可現在的我只是垂死之人,我不想到異國他鄉去等死。
“楚湛,你不知道,我只有剩下不到兩年的時間。”
不知出於什麼心理,望着楚湛帶着傷痛和愧疚的眼,我還是說出了埋藏在心底的話:
“我被確診得了子宮癌。”
這一句話,就讓楚湛徹底愣住。他不敢置信地盯着我,放在膝蓋上的右手緊緊地抓住他的西褲,將一塵不染的高級布料都抓出了褶皺,指關節泛白。
“什麼?這不可能——你,你怎會——如此不幸?”
半晌,他才斷斷續續道。
興許直到這一刻,他才終於明白我之前的猶豫不決是爲了什麼。
我卻笑了,笑得平靜,毫無怨懟:
“可笑吧?這就是我的人生。”
被人栽贓陷害,末了,還落得個短命的下場。不過,我不想怨天尤人,更不想要自暴自棄。
即使只有兩年可活,這兩年,我也要活得自由。
左愈的囚籠,我不進,這是我最後的尊嚴。
我要去的地方,是一個依山傍海的小鎮,風景不錯,卻因沒有開發過,而顯得有幾分原始和荒涼。不過,這正符合我的期待。
和煦微風,明媚陽光,沁人心脾的新鮮空氣,淳樸的居民,還有,最合我心意的地方,就是那裏沒有左愈,也沒有溫氏,沒有糟心的人和事,沒有仇恨和致死不休的糾纏,只有平靜清閒的生活。
面向大海,春暖花開。
我會通過楚湛提供的假身份,租下一個店面,辦一家畫室,沒人買畫也不要緊,無人打擾更好,我會在閉眼之前一直畫下去。
按照我的要求,楚氏的寶馬只駛到能搭車去小鎮的客車站對面。
“你確定,一個人可以?不用我送你到鎮上,幫你安頓好?”
楚湛神色複雜,看着背起他帶來的雙肩包的我。
我也知道,自己的行李過於簡便。包裏只放着現金,楚湛爲我準備好的證件,一瓶礦泉水和一袋吐司麪包,剩下的都是繪畫用的工具。
再沒有別的東西。
我想,哪怕是普通的囚犯出獄時,帶的東西都比我多。
可這種一身輕的感覺,正是我多年來求之不得的。
“不用了。”
對楚湛勾動了一下嘴角,沒說道別的話,我就打開車門。但就在我雙腳落地,要轉身往車站走去時,他叫住我。
“溫瀟,你恨我嗎?恨我曾經不信你,把你——逼入絕境。”
俊美的男人神色黯淡,那雙形狀姣好如彎月般的眼裏,卻閃爍着足以媲美月光的色澤。就好像,他還在隱隱約約的對什麼事抱有希望。一瞬間的愣神後,我聳了聳肩:
“楚少不必譴責自己,你誤會過我,現在又幫我出逃,還給我足夠開始新生活的豐厚資金,這已經是補償。最後的這兩年,我會花時間忘了你。”
不說恨與不恨,只說遺忘。
這就是我對楚湛,也是對左愈的最後心情。
楚湛被我的話噎了一下,半晌,他微微地勾動嘴角,露出一個苦澀蒼白的笑,壓下眼裏悔不當初的恨意,痛聲道:
“溫霏她跑了,完全是左愈那混球的失誤。她這樣的罪人,怎麼可以在把別人的人生搞得一塌糊塗之後,還能全身而退?”
提到溫霏,我的心瞬間下沉,就好像明媚的日光都會因此染上陰霾。
“你放心,即使左愈抓不到那女人,我楚湛,窮盡一切,追到天涯海角,也要讓她繩之以法。她欠着溯言的命,也欠你整個人生,她,是這世界上最不可饒恕的人。”
楚湛信誓旦旦,聲嘶力竭:
“我會爲你報仇雪恨。”
仇恨,對我來說已是過去。但如果在閉眼之前,能看到溫霏那惡毒的女人得到她應有的下場,對我來說,仍是人生最大的快事。
“好,我等着。”
我對楚湛揚起頭,沉聲道:
“溫霏她奪走了我太多東西,如果不能看到她接受懲罰,我死不瞑目。”
撂下這句話,我沒再停留,迎着風,轉身而去。
“姑娘,一個人回家?怎麼不叫家人來接,這麼晚了,路上人少,得注意安全啊!”
交錢買票上了客車,叼着菸頭的司機大叔看見我,露齒一笑,操着濃厚鄉音,和我閒聊起來。
家人,那是我從未擁有過的美好。
家,更是和我無緣。
“姑娘,聽你口音,你其實是外地人吧?我們本地人的普通話可說得沒這麼好。”
這個時間段並不是*,乘客就我和另外一個帶着孩子的婦女。司機大叔一邊開車,一邊熱情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