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裏?又是歐陽涵告訴你的?”
溫夫人現在的面容比我上次和她見面時還憔悴,她一看到我就像看到了救星,不管不顧地握住我的雙手道:
“這回跟歐陽涵沒關係。小瀟,自從你接完我電話後,我就開車到了左氏莊園的山下,想找到機會見你一面。但莊園的守門人一直不讓我進去,我再給左宅的座機打電話,也沒人接。
我把車開到對面,準備等到你從莊園出來爲止。我等到晚上,纔看見你坐在一輛黑色林肯上出了莊園,我就開車一直跟在後面。”
聽了她的解釋,我簡直無語,這不是明擺着給我添亂嗎?眼下,左氏的保鏢都圍在這裏,左老爺子還躺在病房裏,我哪有空跟溫夫人掰扯那些爛事?
“小瀟啊,媽媽知道你不想管這件事,可媽媽真的不能和你爸爸離婚啊。哪有子女願意看到親生父母離婚的?小瀟,媽媽知道你是刀子嘴豆腐心,你心裏也心疼媽媽,但只是對媽媽的氣還沒消才嘴硬罷了。”
溫夫人還在喋喋不休。
我心裏一片亂麻,真不知道溫夫人要把我逼到什麼境地,她才能罷休。或許,只有我死的那天,才能完全擺脫她的糾纏。
“外婆,你好壞,你不要再糾纏媽咪!”
正在我頭疼之時,墨墨走了過來,義正言辭地對溫夫人說:
“你現在的這種行爲,就叫無理取鬧。媽咪待會兒要看望曾祖父,沒有空和你多說。如果外婆非要在這裏不走,等到爹地回來了,我就告訴他,外婆不讓媽媽看曾祖父,到時候爹地一生氣會怎麼樣你心裏清楚。”
溫夫人被墨墨這一番話說得臉色通紅,大約被自己的外孫說無理取鬧,就連她這樣臉皮比城牆厚的人也是會害臊的。她看看我,又看看仰着頭一臉憤怒的墨墨,竟真的被墨墨的威脅恐嚇住了,好半晌才道:
“小瀟,你有事,媽媽就先不打擾你了。媽媽在外面等,等你看完左老先生。”
她的言下之意就是她不會走,會一直糾纏我,只不過現在她不敢頂風作浪罷了。
我壓下心中怒火,冷冷地對她道:
“好,既然你堅持,那待會兒等我看完左老先生,有些話我要當面跟你說清楚。”
說着,我不管溫夫人的臉色,摟過墨墨的肩,柔聲道:
“墨墨,我們走,給你的曾祖父送薑湯。”
其實左老先生還沒醒,我這麼說只是想帶着墨墨消失在溫夫人的視線外。但話音剛落,溫夫人就大驚小怪般的叫住我:
“小瀟,你說什麼薑湯?”
我回過頭,原以爲她是想將我拖住,但見她一臉驚疑,心裏也有些奇怪,就指了指椅子上的保溫瓶,解釋道:
“這是左宅的女傭臨時送來的薑湯,要給老先生喝。”
溫夫人的目光落在不鏽鋼的保溫瓶上,看了又看,忽然抓住我的胳膊,壓低聲音附耳道:
我一聽,渾身上下頓時冒起一股刺骨涼意。
說到這裏,溫夫人朝四周張望了一下,接着說:
“前一個女的回答她的同伴,說肯定沒問題,她會把薑湯交給女傭,一切都安排好了。到時候,讓老頭喝下毒湯的會是最讓人討厭的那個女人。”
等溫夫人說完,我握着保溫瓶的手過於用力,泛起青白。
溫夫人見我只是沉默,還以爲我不相信她的話,擺起手勢着急地對我道:
“小瀟,這件事你得相信媽媽,我絕對沒騙你!”
我看着溫夫人焦急的神情,知道這一次她真的沒有騙我。剛纔女傭把保溫瓶交給我時,我就覺得奇怪了。如果不是溫夫人提醒,我也會詢問李醫生,到底有沒有讓女傭做薑湯給老先生喝,但我不會想到,一瓶薑湯的背後竟是如此用心險惡的陷害。
誰是幕後主使?誰策劃了這麼一出陰謀,想要一箭雙鵰,既讓左老先生一命嗚呼,又能害死我?
我忽然想到剛纔來過的歐陽涵。
“小瀟,你趕緊把這一瓶薑湯給倒了吧,別讓左氏的人誤會了你。媽媽現在就靠你了,誰要害你,誰就是媽媽的敵人。”
溫夫人淚眼汪汪,如臨大敵地指着保溫瓶。
我握住她的手,讓她把手放下,然後對她笑了笑:
“謝謝你提醒。但這薑湯,不用倒。”
一個小時後,夜幕已經降臨,繁星映在天空上,今夜格外寧靜。我牽着墨墨,坐在左老先生病牀旁的椅子上,給他剝着橘子皮。左愈還在往回趕的航班上,要後半夜才能到。
“哎,我年紀大啦不中用了。”
左老先生躺在病牀上,面露幾分倦色,但仍然神采奕奕。他的一頭白髮此刻有些蓬亂,卻更顯出他不羈的精神氣質,讓人一看就知道這位老先生年輕時一定是位能呼風喚雨的大人物。
“老先生,您還年輕着呢。”
站在一旁的瞿管家笑着接茬:
“您啊,將來一定是看五世同堂的命。等到小少爺都長大成家了,你還要跟在愈少爺後面,給他當最堅實的後盾呢。”
“別,到那時候,我就老得走不動步了!”
左老先生一聽喜笑顏開,爽朗地大笑了好幾聲。我笑着把橘子遞到他手上,又從女傭手裏接過那一碗湯。
“祖父,這是特意爲您熬製的薑湯,醫生說,喝了這個對您的身體特別有好處。”
我恭敬地端着手裏的碗。
“好,難得孫媳婦孝順我。”
又是爽朗的一聲笑,左老先生端過湯碗,用勺子乘起一小口,放進嘴裏,嚥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