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是有家室的人,面對此景,只感到尷尬。
蘭登一步步朝我走來,隨後,他十分自然地坐在了我對面的椅子上。這時,墨墨早就已經放了平板電腦,一臉嚴肅地看着蘭登。我能感覺到,自從上次在餐館裏我和蘭登聊了幾句話之後,墨墨就對蘭登懷有警惕之心。
“化妝派對不怎麼好玩,我在裏面待了一會兒,就出來了。穿着這身兩個世紀前的衣服,走在大街上,看着那麼多行人爲我行注目禮的樣子,倒是還有幾分意思。”
蘭登沒有摘下臉上的假面,輕輕地一招手,女服務員就走過來,他笑着豎起纖長卻不失力量的手指,打了個漂亮的響指,對女服務員道:“一瓶拉菲。果吧沒有,就讓人去酒窖取。”
女服務員看他出手闊綽,眼睛都發亮,聞言沒有半句廢話,轉身就去取酒。沒過一會兒,蘭登點的拉菲就被送到。他又對女服務員笑道:
“取兩個杯子來。”
我看着蘭登,忽然有不好的感覺。這位金髮帥哥不會是要請我喝酒吧?如果是普通的紅酒,我或許也就喝了,但是這一瓶拉菲過於貴重,喝了他的酒,總感覺欠了他的人情。上次他救墨墨的情分,我還沒有還呢。
等到服務員把紅酒送到,蘭登果然把其中的一個杯子遞到我面前,又要親手將拉菲比黃金還珍貴,比鮮血還刺眼的紅液倒入我面前的高腳杯裏。
“蘭登先生,不好意思啊,我懷孕不能喝紅酒。”
無奈之下,我只能扯謊。
隔着一張假面,我只能看到蘭登深藍色的眼裏翻涌着深不可測的情緒,然後,他含笑道:
“溫小姐,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麼?我坐到你面前,又想請你喝酒,不是要引誘你的意思哦。我知道,你是有家室的,我爲人雖然風流,但這樣沒有道德底線的事情,我還是不會做的。
我只是覺得,你是一位有意思的女士,我們都身在異國他鄉,又因一次意外相識,可以發展一段友情。當然,我說的是真正的友情,而不是那種曖昧不清的東西。”
見蘭登一臉沉靜地說出這些話,我倒是鬆了口氣。我就怕和蘭登的相處在不知不覺中變得曖昧起來,或是他對事情的理解有什麼不一樣的誤會——
我從蘭登手裏接過高腳杯,卻示意他不要往裏倒酒。拿起酒杯,我倒進果汁,一口飲盡,然後道:
“我不能多喝紅酒,這是真的。但既然蘭登先生有這份心意,那今天我以水代酒,祝蘭登先生能順心順遂。還有,這瓶拉菲還是讓我來請吧。如果你喜歡品酒,剛好我先生在西班牙有酒莊,我可以送你一箱他珍藏的名酒——”
只在走到吧檯時冷冷地多服務員丟下一句話:
“那瓶拉菲的錢記到我賬上。”
看着蘭登的背影,墨墨有些奇怪地問我:
“媽咪,蘭登叔叔爲什麼不開心?”
我聳了聳肩,搖頭道:
“這個嗎咪也不知道,大概是媽咪哪句話說錯了吧。”
又過了半小時,到了睡覺時間,我帶着墨墨離開果吧,卻在回房間之後感到頭暈目眩。這陣暈眩的感覺十分強烈,又來得突如其然,我在臥室裏暈頭轉向,頭重腳輕,渾身無力,也不知道到底怎麼了。
“墨墨——”
我用盡渾身力氣喊墨墨的名字。但那聲音從我喉嚨裏發出,卻輕得讓我絕望,用氣若游絲來說都不爲過。然後我聽到墨墨在套房的大門口和人說話的聲音:
“蘭登叔叔,你怎麼來了?”
蘭登來了?
我昏沉的大腦裏清醒了一瞬間,直接告訴我,這個男人今晚出現在這裏很危險。我想大聲喊墨墨,讓他不要給蘭登開門,也想走出臥室,可渾身卻一點力氣都使不出來。
就算談不上聰明,我也不是傻子。此時此刻,我幾乎可以認定,蘭登和我突然的暈眩脫不了干係。不過,他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他給我的那瓶酒,我也沒喝啊。
忽然,我想到了他遞給我的高腳杯。我聽別人說過,有些藥可以抹在杯子上,只要嘴一沾到杯子,就一樣會中毒。
“墨墨,剛纔在果吧,我和你媽咪說了一些不愉快的事,然後我直接就扔下她走了,做得非常不紳士。我回去之後想了想,還是決定要來和你媽咪道歉。墨墨,你把防盜鏈打開,讓我進去吧。”
蘭登飽含歉意的聲音在門口響起。
我沒有力氣說話,只能在心裏乾着急地吶喊,墨墨,千萬不要把防盜鏈打開!趕緊打電話給住在隔壁的保鏢!
“墨墨,你怎麼站着不動?難道,你媽咪還你說了什麼,讓你也生叔叔的氣了?”
蘭登嘆息一聲,彬彬有禮道:
“如果是這樣,叔叔更要向你們道歉了。”
我越聽越感覺不對,卻又想不到是哪裏不對。直到墨墨再度開口時,我才反應過來:
“蘭登叔叔,你什麼時候會說中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