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羅先生,你怎麼來了?我今天和蘭醫生沒有預約啊。”
米羅笑嘻嘻地看着我,上挑的眼角流露出一絲活潑的痞氣,他歪着頭道:
“左夫人,蘭醫生是和你沒有預約,但我不可以和你有預約嗎?”
我微微一愣,心想你不是蘭醫生的助手嗎,難道還能在她不知情的情況下單獨出來見病人的?大概這是什麼奇怪的英國規矩吧,我聳聳肩微笑道:
“那要看米羅先生是用什麼理由拜訪我了。”
米羅嘿嘿一笑,伸頭往房間裏張望,又很有分寸地看了一眼就縮回來。
“上次在餐廳和艾凡小朋友聊得很開心,我還和他約好了要帶他一起去喫曼城最好喫的冰淇淋,跟他拉過勾說一定要如約的。今天我看陽光這麼好,不知道左夫人能否賞臉帶着艾凡小朋友和我一起外出呢?”
他笑起來的時候,眼裏閃爍着璀璨的光輝。我想他在人羣中一定很受歡迎,有魅力又不輕浮,熱情卻懂得分寸。如果他不是蘭敏的助手,我會很願意接待主動示好的米羅。
畢竟艾凡確實很喜歡米羅,那次喫完飯回來後和我說,他覺得米羅叔叔好有趣,還問我可不可以和米羅交朋友。
但很可惜,米羅偏偏是蘭敏的助手。不論他的身份是否清白,對蘭敏身上的疑點是否一無所知,我都不能讓他再靠近艾凡。
我現在沒有和蘭敏翻臉,只是因爲我還沒把她的身份和接近我的意圖調查清楚,想要將計就計,卻不代表我可以任由她和她身邊的人把算盤打到我兒子身上。
“艾凡今天已經有行程了,我們不能和一起去。”
沒有猶豫,我直截了當地拒絕米羅,也沒有管他會不會抹不開臉。
米羅微微一愣,似乎有些詫異,片刻後,他卻很得體地一笑,沒有氣惱,只是流露出一些遺憾,笑道:
“那好吧,左夫人,等以後你們有空我再來找你們玩吧。”
也不知這男人是真沒聽出我的意思,還是故意如此。但伸手不打笑臉人,我也只能隨口道:
“以後再說吧。”
就在我準備和米羅說一句再見,把房門關上時,他伸出腿擋在門和門框中間,笑嘻嘻地把手裏的那一捧鮮花遞過來,對我眨了眨眼:
“左夫人,這捧花是送給你和兩位小朋友的,就算再不喜歡我的人,也要收下我的花吧?”
我笑了一下,接過他手裏的花,對他說了謝謝。
送走米羅,我走進套房裏,艾凡嘟着嘴從他的臥室裏走出來,插着腰問:
“媽咪,爲什麼不讓我和米羅叔叔玩啊?我今天明明有空的。”
我還沒想好怎麼和艾凡解釋,就聽左惟墨道:
“媽咪這麼做,一定有她的理由,你就先別問了。你想喫冰淇淋,我帶你去喫,還可以給你買上次看好的樂高玩具。”
艾凡一聽就立刻忘了米羅的事,撲到左惟墨身上,笑得眼睛都成了一條縫:
“哥哥你真好~”
左惟墨做出嫌棄的表情,輕輕推了他一把,見沒推開也就不再推了,傲嬌道:
看到這倆孩子的感情這麼好,這兩天來,我的心情終於短暫的明朗了一會兒。片刻後,我又走出套房,把手裏的那捧花交給等在門外的兩個保鏢。
“幫我看看,這捧花裏有沒有什麼不該有的東西。”
我壓低聲音道。
米羅是蘭敏的助理,我不能對他掉以輕心。哪怕真的冤枉了他,爲了自己和孩子的安全,該有的戒心也一定要有。
十分鐘後。
“夫人,我們已經反覆確認過了,這捧花沒有任何問題。”
我摸着下巴,輕輕嗯了一聲,然後把這一捧滿天星和黃色的康乃馨放進了靠窗的花瓶裏。
————
米羅走進停車場,緩緩地啓動了他的那輛黑色大衆。作爲業界地位最高的心理醫生的助理,他的收入已經很不錯,只要他捨得把這幾年的積蓄都用在購車上,買一輛配置中等的寶馬或者奔馳還是不成問題的。
但他卻不像普通的男人那樣愛車。
他的穿着總是很有品味,給人很精緻的感覺,其實他只是憑藉着過人的眼光挑選了一些平價的衣服。他也沒什麼別的物質享受,看上去爲人熱情風流愛生活的他,其實很少在個人愛好和女人上花錢。
自從來到蘭敏身邊,被她聘爲助理後,他的所有注意力好像都集中在那個女人和她的工作上。
他和蘭敏的朋友總是說,他長了張風流的臉,但卻是個癡情的人。
想到這裏,米羅勾起嘴角,微微一笑。
剛纔在酒店裏,溫瀟的反應他歷歷在目。他在心裏嘆息一聲,心想自己這是被人討厭了呢。
自從認識了蘭敏成爲她的助手之後,這種被人討厭的情況就頻頻發生。在大學的時候,他的人緣可是很好的呢。
蘭敏外表風光無限,可實際上這些年一路走來,她得罪的人實在數不勝數,就連那些被她治癒的病人,都對她的觀感並不好。
因爲她的治療手段太偏激。
不過,在溫瀟之前,蘭敏對待那些病人還是很有分寸的,不至於真的將病人惹火,到了不想再讓她治療的程度。可這一次,蘭敏對溫瀟的態度卻很特別。
米羅一邊開車上路,一邊默默地想着什麼。
這個時間,蘭敏在做什麼?她會在哪裏?
他想,她一定不在她那個工作室裏,她對那裏根本就沒有她所聲稱的充沛感情。那個所謂的塵封多年的工作室,其實是她接下溫瀟的這筆單子後,從曼徹斯特的另一個心理醫生那裏臨時買來的。
因爲時間太過倉促,工作室的硬裝修都是前一個主人留下的,那種溫暖純淨的乳白色風格和蘭敏本人的喜好不符,所以她撤走了工作室裏原有的大部分傢俱,換上了她喜歡的深藍色。
米羅覺得蘭敏這個人真的很有意思,她一點都不願意在取得病人的信任上花時間,明明是心理專業的高材生,知道什麼樣的環境才最能讓病人放鬆,卻偏偏要按照自己的愛好行事。
比起普通的心理醫生,蘭敏更喜歡刺激病人,向病人毫不留情的施壓,讓病人緊張,讓病人變得像一根繃緊到快要斷掉的弦,從而完成她所謂的突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