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白藍雪早早起牀,頂着黑眼圈去了廁所,快速地化好易容的妝,對着鏡子扯動嘴角,似乎是要證明,一夜未眠之後,她還能笑得出來。
哪怕笑一下,心裏就是撕裂般的痛。
一個月前她就成年了,但她真正的成人禮卻推遲了很久纔在昨晚舉行。
塞壬被摔下去的那一刻,和她的心一起碎掉的,還有少女的所有輕柔幻想,那些粉色泡沫般美好又脆弱的東西。
如果有什麼早晚要碎,她寧願它們碎得早一點。
但即使現實再殘忍,那些人再糟蹋她的夢想,她的夢想也不會輕易碎掉。
不只是夢想,還有她要守護的親人。
她要戰鬥。
“昨天晚上你在哪裏?”
接起白承瀝打給她的電話,聽到這句質問,白藍雪笑着道:
“去參加肖小姐的音樂會啊。這麼轟動的盛事,你知道我不可能錯過。再說,她放出那麼針對性的宣傳,不就是希望我去嗎?”
原以爲白藍雪在知道他把塞壬賣給肖茉的第一時間,就會給他打電話,但沒想到她竟這麼沉得住氣。
白承瀝頓了頓,嘲弄道:
“我還以爲你會裝聾作啞呢,沒想到你倒是挺有勇氣。親眼看到塞壬被摔成破琴,你是什麼感想?”
白藍雪攥着手機,指關節都泛起青白,彷彿要把手機捏碎。
但她的語氣仍然是輕柔的:
“如果說不心痛,肯定是騙人的。但親眼見證,我也看開了,現在我連前途都沒了,還要一把小提琴幹什麼。”
聽到她的口吻這麼豁達,白承瀝有些不痛快,冷哼一聲,震懾道:
“給我安分點,記住,要是我對你有一點懷疑,你父親和那兩個女人就活不成了。”
說完,他掛斷電話。
白藍雪放下手機,目光陰沉。
片刻後,她收到短信,是維希發給她的:
來給我工作吧,我會開出更高的薪水。你不是說想站在舞臺上嗎,你需要錢。
這次白藍雪沒有拒絕。
工作室裏,白藍雪對着左嫆宛深深鞠躬,維持着九十度彎腰的姿勢說:
“對不起。左小姐,你在我最困難的時候給了我工作,這份恩情我會一直記得。”
左嫆宛嘆了口氣,輕笑道:
“你有更好的地方可以去,還有更高的薪水等着你拿,擱誰不跳槽啊?而且你別忘了當初我讓你來當助理,是因爲你救了我家那小魔王,所以你不欠我。”
白藍雪仍然沒有起身,又重複了一遍:
“對不起。”
她說對不起,不只是因爲這次跳槽,有太多的意思,都隱藏在這一句話背後。
左嫆宛略有所感,卻也沒有說出來。
兩個人就這麼心照不宣。
“左小姐,還有件事我想拜託您。對外您請說我是被您開除的,因爲我做了對您不利的事,您不想要我了。”
她懇請左嫆宛。
左嫆宛看着她的眼裏有很多情緒,但最後只是道:
“我知道。”
離開工作室時,白藍雪回頭望了一眼。
她答應去給維希工作,並不只是因爲維希許諾的高薪,更存了另一層心思。
維希是公爵之子,如果能借着公爵府的力量將白承瀝拉下深淵該是怎樣一番光景?
雖然白承瀝總是說,只要她聽話,她在意的人都會活得好好的,但她並不傻,已經意識到白承瀝算計的心有多大又有多狠,她一直做他乖乖聽話的狗,最後也不能爲家人換來一條生路,只有失去利用價值後任人*的困境。
而她這個知道真相的人也會被滅口。
白藍雪不是純良的小*,她也不軟弱可欺,被人逼到生死困境,她的第一反應不是哭鼻子,而是狠狠的反擊,爲自己掙出生路,把受到的傷害悉數回贈。
但她也不莽撞,她的反擊往往經過思慮,她不會放過傷害她的人,也不會爲了復仇就失去更重要的東西。現在她最重要的人都被白承瀝握在手裏,所以對白承瀝的行動,必須格外謹慎。
綜合來看,維希已經是她的希望。
公爵府。
肖茉看着公爵夫人的冷臉,低下頭,一言不發。
“你到底是怎麼想的?”
公爵夫人恨不得敲開她的腦袋,看看她裏面的構造,恨鐵不成鋼道:
“我原以爲你是聰明人,可你昨晚的所作所爲太讓我失望。你知道嗎,就因爲你的胡鬧,現在多少人把你當成貴族教育的失敗品?你如果連自己的情緒都控制不住,上流社會豈容你的一席之地?”
失敗品這三個字,用的相當狠。
肖茉紅了眼眶。
她從小最是要強驕傲,最受不了別人說她不如誰,更受不了長輩的批評,可現在爲了左惟墨,她卻要站在這裏被一向維護她的公爵夫人狠狠訓斥。
公爵夫人正在氣頭上,毫不留情:
“那把小提琴你說摔就摔,好大手筆。當然,買塞壬用的是你自己的錢,可你知道昨晚那一場音樂會,公爵府動用了多少關係才請來那麼多捧場的觀衆?昨晚來了多少名流,可你呢,你讓他們都親眼看到,我的外甥女是怎樣沒有教養的瘋子!”
說完,公爵夫人把茶杯一摔,瓷器破裂的聲音讓肖茉渾身一顫。
“你把一場能讓你邁向巔峯的音樂會,變成了笑話。你那一摔,摔掉的不只是一把小提琴。”
肖茉擡起頭,看着公爵夫人卸去憤怒後失望的表情,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正在這時,老管家匆忙進房間道:
“夫人,少爺回來了。”
公爵夫人示意女傭趕緊收拾好地上的茶杯碎片,看了肖茉一眼,然後起身走出房間。
維希在偏廳裏看一幅畫,公爵夫人走來,他站起身。
“你怎麼回來了?”
公爵夫人看他的眼神很溫柔。
維希笑道:
“媽,我回來看看你不行嗎?”
聞言,公爵夫人失笑,然後親暱地拉起他的手:
“說吧,你有什麼事,是又缺錢了,還是又頂撞了誰,讓我去給人家賠禮道歉?”
維希眸子轉了轉,有些無奈道:
“我在你心裏就這麼不靠譜?”
公爵夫人笑意吟吟地看着他。
他雙手放在腦後,就那麼懶洋洋地靠着,用隨意般的口吻問:
“媽,表妹的那把小提琴是她自己摔下去的吧?既然她不想要那把琴了,你跟她說說,把小提琴送給我吧。她想要什麼,我給她買,就當是交換。”
公爵夫人沒想到他是爲了說這件事,驚訝道:
“你想要塞壬?可是,壞掉的塞壬已經被我送給左少了。”
左惟墨?
維希眉頭一皺。
雖然他和左惟墨沒打過什麼交道,但也知道那可是個棘手人物。
離開公爵府後,維希打開他的臉書,劃了半天屏幕,找到一個好友。
“你認識左惟墨吧,幫我聯繫一下他,就說我想約他喫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