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藍雪陡然皺眉,有些急切地問道:

    “醫生您的意思,是說黎前輩她得了什麼重病嗎?她這次忽然昏迷,又是因爲什麼?”

    醫生輕嘆一聲道:

    “我們從她的大腦裏檢查出一個腫瘤,這次的昏迷也是因爲這個腫瘤,如果不出意外,這應該是惡性的,以她現在的年紀來看,就算是接受化療身體也挺不住。

    所以,我們給出的意見是最好只接受保守治療,但如果只是保守治療不會有什麼效果。”

    他說的雖然委婉,但他的意思已經很明白。

    白藍雪心裏一沉,知道黎倩可能活不長了。

    “我知道了,謝謝您。”

    她垂下眼眸,心情難以言喻。

    等醫生離開後,白藍雪幫着黎倩的助理辦好入住手續,路上,助理忽然抽泣出聲。

    “黎老師這麼好的人,怎麼會遇到這種事。”

    助理低聲哽咽道。

    白藍雪想說什麼,但千般言語到了嘴邊,卻都顯得徒勞無力。

    她想到黎倩在舞臺上與她合奏時的全力以赴忽然覺得,其實對黎倩本人來說,人生中的最後一次演奏能定格在那樣輝煌的瞬間,已經無憾。

    那是絕大多數人一生都無緣的境界,曾經有那樣精彩的瞬間,如果讓黎倩再選擇一次,她一定還是會選擇這樣活。

    三個小時後。

    病房裏,黎倩悠然轉醒,她一睜開眼就看到陪在身邊的陶修竹和白藍雪。

    “真好。”

    她目光有些無神,喃喃道:

    “這個時候,還有你們陪着我。”

    陶修竹看着她的目光,眼裏不住的溼潤,她勉強一笑道,“老師,你和藍雪的演奏真的非常成功,現在所有關注這場演奏的樂評人都對你們給予了最高評價,稱這次的版本不亞於當年的經典。”

    黎倩微微笑着,似是已經不在乎外界的評判,又似乎這個結果早在她的意料之中,所以不值一提。

    “我知道,這是我發揮得最好的一次。所以,我已經不留遺憾了。”

    她淡然的笑意平靜又釋然,原本還替她感到難過的陶修竹也受到她的感染,不再流露悲傷神色。

    黎倩看着窗外,又沉默了一會兒忽而道:

    “玉春死了。”

    陶修竹頓住,片刻後說:

    “他的精神狀態不好。”

    言下之意就是讓黎倩不要因趟玉春的死自責。

    但黎倩卻只是緩緩道:

    “他去世了,得有人給他辦一場葬禮。他和我一樣沒有配偶和孩子,所以這件事我必須得出面。”

    陶修竹點頭道:

    “老師你放心吧,我會去處理的。”

    黎倩看着她,“我想把他帶回國內安葬,落葉總要歸根。”

    聞言,陶修竹沉默着。

    一個小時後。

    白藍雪離開病房,看到等在走廊上的左惟墨有些疲倦地靠在牆上,歪着頭在睡覺,她頓時有些心疼他。

    這些天他一直陪在她身邊,陪她練習陪她奔波,一定累了吧?

    但他在她面前,從沒表現出絲毫異樣,就好像能陪着她做這些事,他很幸福。

    白藍雪悄然走到他身邊,沒有叫醒他,輕輕脫下外套,蓋在他身上,隨即坐到他身邊,等他醒來。

    她趁這個時間查看手機上的消息,就看到除了季雲子發來的一條詢問短信。

    手指微頓,她回覆道謝謝關心,一切都好。

    另一邊。

    走出玉龍閣後廚的季雲子拿出手機,就看到白藍雪的回覆。她回他消息,他心裏本能的開心,可又有一絲苦澀。

    白藍雪的回覆,似乎在無形中拉開了她和他的距離。

    如果是左惟墨發短信問她怎麼樣,她就不會這麼說了吧?不,左惟墨一直陪在她身邊,又怎麼會需要發短信進行這麼無力的問候。

    他目光沉下,微微垂眸,掩蓋住眼裏的陰鬱。

    思索片刻後,他又在手機上打了幾行字。

    “那場音樂會,其實我也去了現場,但我沒有坐在第一排,所以你應該始終沒看到我吧。雖然我不懂音樂,但你的演奏讓我驚豔,你在舞臺上的樣子,也很美。”

    猶猶豫豫,數次停頓,他才寫完這一段話。可寫完之後他看了又看,卻終究沒點出發送鍵。

    他知道白藍雪在這方面很敏感,只要他流露出半點心意,她都能感覺得到,而她從來都不是喜歡曖昧的人,爲了左惟墨,她一定會疏遠自己。

    他不想被她疏遠,不想成爲她要回避的困擾,不想和她連朋友也做不成。

    所以,他在她的故事中,也不能有姓名。

    與此同時。

    季凜在酒店裏撥通了誰的號碼。

    “查到了嗎,去找季雲子他媽麻煩的小混混到底是誰的人?”

    電話裏的人一頓,然後道:

    “少爺,夫人那邊知道你在調查這個,她說讓你不要再查下去了。”

    聞言,季凜皺起眉頭:

    “爲什麼?我就是咽不下這口氣,明明不是我做的事,憑什麼要算在我頭上,我倒想知道這到底是誰幹的。”

    那人嘆了一口氣,才道:

    “少爺你還不明白,能去找那個女人的還有誰,既然不是您出手,那就是夫人啊。”

    季凜一愣,沒想到居然是他母親按耐不住。

    “媽怎麼會忽然沉不住氣?她不是一直不把那個女人放在眼裏的嗎?”

    他喃喃道。

    “現在的局勢和以前不同了,季雲子的翅膀硬了,不再像以前一樣安心當個寄/生蟲,他有了野心對誰最沒有好處,還不是對您,夫人看在眼裏心裏能不着急嗎?”

    其實,季夫人就是看到了季雲子在烹飪上的才華,還有他不服輸的心勁兒,竟是要勝過季凜,感覺到他是威脅,開始忌憚對方,這纔不能再像以前一樣用居高臨下的姿態蔑視對方。

    但這些話季夫人也不能對季凜直說,因爲季凜向來心高氣傲,是最受不了比不過別人的。

    “季雲子再怎麼樣也就是個小野種罷了,我季凜要是連他也比不過,那還有什麼臉面當名正言順的季家少爺?”

    季凜漲紅了臉,激動道,“他要競爭那我就奉陪,我纔不怕他,母親又何必要怕。難道在母親心裏我只能用這種方式才能贏?”

    那人暗道這祖宗少爺脾氣上來,事情要不好辦了。

    果然,接下來季凜就道:

    “我給母親打電話,讓她不要再插手,我有辦法爲她揚眉吐氣,讓季雲子知道他哪裏都不如我!”

    掛斷通話,他氣得把杯子扔到地上,摔個粉碎。

    他就不信了,他季凜就差到這地步,需要母親自降身價做那些被人瞧不起的事情。

    與此同時。

    倫敦富人區的隱蔽公館裏。

    齋藤介合上手裏的書,逗弄着停在他右肩上的名貴鸚鵡,嘴角噙了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

    淺淡又旖旎。

    “介公子。”

    書房門邊的手下躬身呼喚。

    齋藤介用餘光譬去,淡然地詢問,“什麼事?”

    “左氏集團的人在調查我們。”

    手下沉聲道。

    “哦?”

    聞言,齋藤介面不改色,沒有惱怒,甚至饒有興致,嘴角的笑意加深道:

    “看來左愈終於坐不住了。不過博弈的遊戲,就是要對手也重視起來纔好玩啊。”

    “還有一件事。”

    手下又道:

    “剛纔左氏集團派人送來了一個工藝品,初步估計價格應該在一萬英鎊左右。”

    齋藤介眉毛輕挑,淡淡道:

    “是以左愈個人的名義送的吧?”

    “沒錯,來人說這是左愈對介公子的回禮,還說他的夫人承蒙您關照了。”

    手下複述原話。

    齋藤介輕笑出聲,心裏透亮。

    左愈這是知道他送給溫瀟那兩支價格不菲的鋼筆後,不淡定的喫醋了啊。

    所謂的回禮,也是要出面劃清他和溫瀟之間的界限的意思。

    嘖,真是獨佔欲旺盛的男人呢。

    不過,越是被別人珍視的寶貝,他奪走時才越有成就感啊。

    “介公子?”

    手下見他半晌沒出聲,輕聲說。

    齋藤介輕笑道:

    “既然是左先生的回禮,那我們就收着吧,要好好對待啊。讓幫傭把那座工藝品擡進書房來,我想每天都能靜心欣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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