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房車上的男人終於緩緩睜開眼睛,他望着這陌生的環境,有好半晌沒反應過來,然後,他聽到女人的聲音:
“你終於醒了。”
那聲音聽着平靜鎮定,卻是輕微顫抖的。溫瀟伸手輕撫左愈的臉頰,她又重複了一遍,“你終於醒了。”
左愈的睫毛顫動着,他忽然想到在自己昏迷前都發生了什麼。
不死原的人突襲了他乘坐的車輛,然後用一種帶有麻醉效果的氣體讓他無聲無息地就中了招,昏迷過去。
被送到那個祕密診所中時,他曾短暫地醒來過,但因爲被注射了特殊的藥/物,他意識昏沉身體無力,連挪動手指都是問題。看守他的人見他睜開眼,又很快叫來醫生,給他注射麻醉劑讓他繼續昏迷。
當時他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他深陷困境,落入了不死原手裏,甚至來不及思考該怎麼逃脫,就很快不省人事。
現在看到溫瀟的臉,他才明白自己真的脫離了危險。
“咳咳——”
他張開嘴想說什麼,卻爆發出一連竄咳嗽。溫瀟趕緊喂他喝了一口水,然後道:
“你不用擔心,不死原已經落網了。這次你被他劫走,楚湛和齋藤介都幫了我很多忙,如果沒有他們左氏的人也不能這麼快就找到你。”
說着,她似是有些氣憤道:
“左愈,你鐵了心把我留在滬城,一個人在東京,結果出了這種事,你知道找你的這段時間裏我有多擔心嗎?”
她也不想埋怨左愈,因爲她很清楚左愈也是爲了她好,他對自己的擔心,和她對他的擔心是一樣的,可這些話還是控制不住地說了出來。
之前因爲左愈的失蹤,她的情緒積壓到極點,現在她太需要一個發泄的出口了。
“對不起。”
左愈的聲音十分沙啞。
他在短時間內被注射了太多麻醉藥/物,這對他的身體當然有影響,以至於他現在的頭腦還是很昏沉。但所有的昏沉,都因爲面前女人看着他的目光而點亮。
左愈感到自己心裏有劇烈的情緒在起伏,因爲溫瀟望着他的欣喜若狂。
“但無論如何,你回來了,我找到你了,這就好——”
溫瀟伏在他身上,一遍遍地重複着。
左愈努力地擡起手,慢慢放到她的頭髮上,一下一下地順着。他的心好像要因從她身上傳來的熱度融化,這個他愛着的女人,是如此關心他。
滬城。
左惟墨站在左氏集團的會議室門口,掛斷通話後,對身邊一臉緊張的弟弟道:
“爸爸已經醒過來了。”
說完,他露出笑容。
這一笑就像是掃清陰霾的陽光。左惟愛看着,愣了一下,然後才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高興地差點蹦起來,“我就說爸爸不會那麼容易就被壞人打敗。”
得知父親終於醒來,而且經過隨行的醫生檢查,除了麻藥的後遺症還會持續一段時間外沒有別的問題,左惟墨的心情也變得舒暢。
但他隨即又沉聲道:
“既然爸爸在東京已經沒事了,那我們這邊也要加快進度。”
他之所以沒跟着溫瀟一起去東京,就是因爲在左愈出事的同時,不知是誰在國內傳出消息,說左愈已經在東京身亡,因爲這個消息左氏的股價受到嚴重震盪。
在他們眼裏,左惟墨雖然已經嶄露頭角,可他畢竟只是一個不到二十歲還沒念完大學的孩子。他們不相信這樣年輕的左氏繼承人能在左愈去世後撐得起大局。
而在這不可避免的動盪中,背後顯然有推手在推波助瀾,趁此機會想要做空左氏,比如說裕衡的新城集團,這家資金實力異常雄厚的外企躲在幕後,就像是一條野心勃勃的毒蛇,無比貪婪地想要吞噬左氏這個龐然大物。
於是,左惟墨爲了處理集團事務只能在危急時刻留下。
他一夜未眠,就是在和裕衡較勁。而他能頂着這麼巨大的壓力臨危受命,穩定軍心抵禦外敵,也讓所有左氏集團的董事會成員看到,這個被左愈欽定的繼承人是怎樣的不同凡響。
“那個姓裕的混賬還不放棄呢?”
左惟愛皺眉道。
聞言,左惟墨目光一暗,冷聲道,“姓裕的都已經出手了,還有放棄的道理嗎?”
左惟愛不解地望着自家哥哥,頓了頓道,“可是爸爸他活得好好的,裕衡現在和我們對着幹,他能討着什麼好?”
“你不懂。”
冷笑了一下,左惟墨緩緩道:
“對姓裕的來說,他現在已經是在火坑之上,趁人之危落井下石,這會兒想放手,已經晚了。他自己也知道這一點,所以他寧願趁着局勢還不穩時與我們一搏,這樣還又希望不輸得那麼慘。”
新城集團。
裕衡掛斷未撥通的通話,看着窗外的城市夜景,目光冰冷。片刻,他黯然轉身。
這一次他失手了。
不死原已經聯繫不上,這說明東京那邊的進展絕不會像是對方和他保證的一樣,而那個名爲左愈的男人,果然沒有這麼輕易就被暗算。
終究是他衝動地幹了一件蠢事。
他垂下眼眸,似乎沉思半晌,然後打內線電話叫祕書進來。
“總裁,您找我?”
祕書因爲連夜的加班眼眶都有些發青,看着裕衡的眼裏卻不敢有任何負面的情緒。
“讓人備車去酒店把布朗顧問接過來,我有事找他。”
裕衡面色陰沉,他坐到辦公椅上,吩咐道。
祕書說了是就帶上門離開,偌大的辦公室裏又只剩下他獨自一人。
良久,擁有混血面容的男人吐出一口氣,他回到國內後一直都急於證明自己的能力,證明他有本事讓新城集團風光無限,但現在看,他必須要走之前備好的後路了。
那就是按照原計劃,讓新城集團在國內繼續蟄伏下去,哪怕是被左氏打壓,擁有外資背景的新城也不會倒,而他相信左愈不會對這個手下敗將趕盡殺絕。
他本人就只能按照外祖父的規劃,先在母親的家族企業裏當一個副總,用對方的話就是先磨練幾年。
現在只能等到幾年後,等到他在母親的家族企業裏鞏固地位,再捲土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