紐約。

    裕衡端坐在辦公椅上,皺起眉頭道,“你說,那個女人她都認罪了?”

    沈三義憤填膺地說:

    “她都認了!裕止少爺根本就不是自盡,而是被她約到天台上之後,被人推下去的。還有老先生的死,也都和她有關係,是她往給老先生喝的水裏放了能置人於死地的化學物質。”

    說着沈三氣得牙都癢癢,恨不得趕在莫嫣接受制裁之前,先一步親手崩了這個女人,“她完全沒有人性,老先生和小少爺對她那麼好,可她都幹了什麼?要我說,讓她被處決都算輕的了,她都不配死得那麼痛快!”

    聞言,裕衡卻沉默着不知怎麼想到什麼,他的瞳孔一縮道:

    “你剛纔說,父親臨終前喝的水裏被放了能影響心臟功能的化學物質,而這都是莫嫣做的?”

    沈三聽出他口吻中的那一抹驚疑,卻不知道他是爲了什麼,“是啊,這是程露露的證言裏提到的,滬城這邊的警方審訊莫嫣時,她也都供認不諱。”

    事態發展到這裏,當年的真相似乎都被揭開,莫嫣就是那個罪無可赦的惡人。

    可裕衡卻緊抿着嘴脣,沒有一點豁然。

    裕老先生去世的那一天,他剛好也在現場。那天父親本來說晚飯後讓他來書房一趟,有事要告訴他。結果晚飯後,莫嫣遞上了一杯水,父親喝完之後,過了十五分鐘就心臟病忽然發作了,經過搶救仍然不治身亡。

    而那杯水裕家人其實是拿去化驗過的,卻並未在裏面發現不應該有的東西。

    如果說這世界上真有什麼藥是可以避開化驗就讓一個人身亡,或者那杯拿去化驗的水被人偷偷置換過,這一切才解釋得通。更讓裕衡覺得有問題的是,當時端水給他父親的人確實是莫嫣,但倒水的人,其實不是她。

    他親眼目睹了是當年的管家把水交到莫嫣手裏。

    在拿到水之後,莫嫣一路往客廳走去,她並不知道裕衡其實一直在暗中跟着她。而也正因爲裕衡一直跟着她,觀察着她的舉動,所以才知道她沒有往水裏放任何東西。

    這都是他的親眼所見,他萬般確定。

    所以他雖然如此憎惡莫嫣,但從沒有想過自己父親會是她害死的。而現在,沈三說警局審問出了“真相”,這顯然也不是真相。

    但如果莫嫣沒有做這件事,她又爲什麼要認罪?

    難道事情到了這一步,那個女人還想着隱瞞事實嗎?!而她隱瞞事實的方式,就是把所有過錯都推到自己身上,然後讓真正的罪人逍遙法外。

    她身後的人到底是誰,值得她用性命去袒護?她既然這麼有情有義,能心甘情願爲別人頂罪,那她又怎麼捨得眼睜睜看着裕止去死,裕止明明那麼愛她啊。

    想到這裏,裕衡怒火中燒。

    “大少爺,您在聽我說話嗎?”電話裏,沈三見裕衡遲遲不開口,詢問道。

    片刻後,裕衡冰冷的聲音響起:

    “我要立刻回滬城。”

    聞言,沈三有些詫異,他知道裕衡正在接手羅德里格斯家族企業的一個很重要的項目。他這時回來,會誤事的吧?

    但還沒等沈三勸阻,裕衡已經掛斷通話。

    半小時後。

    冷豔的金髮女人推門而入,她是典型的西歐人長相,五官深邃立體,精緻得如同雕塑。她冷峻的神情讓她看上去更多了一種凌厲的強大氣場。

    “你爲什麼一定要趕在這時候回滬城?”

    伊莎貝拉走到裕衡面前,盛氣凌人地質問他道,“你外祖父已經把最重要的項目交給你,這對你來說是一場考驗,如果你能交上讓他滿意的答卷,那你第一繼承人的地位就完全穩固了!”

    裕衡看着她,半晌才道:

    “母親,我必須要回去,這和爸爸的死有關。”

    聞言,伊莎貝拉愣了一下,她皺着眉頭,“他不是病逝的嗎?怎麼——”

    裕衡垂了垂眼眸,低聲道:

    “警方已經查明,他當年不是自然死亡,而是服用了能置他於死地的藥。所以,這是謀/殺。”

    伊莎貝拉麪露驚愕,然後她沉默着許久,才道:

    “我真沒想到,他居然會是被人謀害。”

    裕衡看着目光復雜的女人道,“所以我這次必須回去一趟。他是我父親,我要讓害死他的兇/手被繩之以法,不能讓當年的事就這麼不明不白的過去。”

    聞言,伊莎貝拉的眉頭又皺了一下,她似是想說什麼,卻只是道:

    “如果是爲了這個原因,我確實沒有阻攔你的理由。你去吧,現在的這個項目先交給我。但你要快點回來。”

    裕衡對她點頭,說了聲謝謝。

    伊莎貝拉看着他,停頓了一會兒說,“其實你父親是個好人,他不該有這樣的結局。”

    裕衡不禁多看了面前的女人一眼。

    在他的印象中,母親一直都是個高傲又冷漠的女強人。她年輕時爲了事業而放棄了和他父親的婚姻,毅然回到紐約繼承家業,這麼多年她在他面前,永遠是強硬而理智的形象。

    但這一刻她卻在提到他父親時,流露出了感傷和懷念。

    “去吧,孩子。”

    她低聲道,“找出殺害了他的人到底是誰,讓他得以安息。紐約這邊的事都交給我吧,你外祖父會理解你的。”

    兩天後,滬城機場。

    裕衡一下飛機就吩咐前來接機的沈三道,“立刻找到當年在裕宅服務的管家,這個人很重要。”

    沈三應聲。

    滬城老區的胡家弄堂。

    在路上哼着小曲的老人忽然被攔住,他瞪大眼睛,看着帶了一羣保鏢擋住他路的沈三,顫巍巍道:

    “你是阿三?”

    沈三看着他說:

    “胡老管家,大少爺想見你敘敘舊,跟我來一趟吧。”

    聞言,胡老的眼裏卻閃過一抹慌亂。他抗拒道,“阿三,我家裏還有事就不去了吧,你告訴大少爺——”

    “說了讓你來你就來。”

    沈三看着退縮的老人,沉聲道,“還是說,你做了什麼對不起裕家的事,心虛到不敢見大少爺?”

    胡老的嘴巴張了張,他下意識地想要跑,環顧四周卻看到都是裕衡的保鏢,知道自己這老骨頭一把根本就跑不掉。

    片刻後。

    他被帶到黑色的奔馳前,車窗搖下,露出裕衡那冷冰冰的俊臉。

    “我就問你,我父親去世的當天,那杯水是不是你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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