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梭在宴會廳中的都是有身份地位的名流,這裏不乏企業家,文娛界人士,甚至還有東京正界的人。左愈穿過人羣,端着酒杯走到露臺。
齋藤介在他身旁站定。
“我讓在響尾蛇麾下的內應想辦法打探了,那個龍哥確實是響尾蛇在社團內部的對手。”
聞言,左愈凝視着夜空的眸子一沉,低聲道:
“這麼說,這個龍哥真就是齋藤邦彥的人,已經確定無疑了。”
齋藤介看着他,同樣把聲音壓得很低,“沒錯。”
頓了頓,齋藤介又遲疑着道,“可這真的很奇怪,按照常理說不過去,齋藤邦彥爲什麼要設計車禍,他現在狠狠地得罪了你,那就等於要在這種情況下和整個左氏爲敵——”
“我想過這個問題,有兩種可能。”
左愈笑了笑,就好像再說別人的事。
“第一種可能,你的叔父已經瘋了,他想和他恨的所有人同歸於盡。而我這段時間一直在暗中和他作對,他想在和你們魚死網破之前先讓我付出冒犯他的代價。”
說着,左愈停頓了一會兒,又繼續道:
“第二種可能,龍哥雖然是齋藤邦彥手下的人,但那小子自作主張。他看我總是壞他的好事,所以他想趁機將我弄死,這樣就沒人阻礙他立功了。”
齋藤介皺了皺眉頭,緩緩道:
“內應傳出的線報說,這個龍哥行事狠厲不在老師之下。他比老師和響尾蛇這兩個元老加入社團的時間要晚得多,但卻崛起的很快,沒過多久就取得了齋藤邦彥的信任。”
說到這裏,他看了左愈一眼,“龍哥在爲齋藤邦彥賣力之前,曾經是一個華人老大的得力手下。這傢伙是背叛了前東家,把前東家的全部身家當做投名狀獻給齋藤邦彥,纔在加入之後得到重要的。”
左愈的目光陰沉,他頓了頓之後說:
“這個龍哥,他也是華人吧。”
齋藤介點頭,“所以龍哥在齋藤邦彥這裏又多了一份價值,那就是他會說漢語,而且很瞭解國內的事,在國內也有自己的人脈。”
“真是一個吃裏扒外的東西。”
左愈低聲說,帶着陰鬱的嗤笑。
齋藤介笑了笑,看着遠處道,“雖然我是霓虹人,又是商人,但我也不喜歡這種爲外國人賣力唯利是圖的傢伙。龍哥的前東家對他曾經有知遇之恩,又一向賞識他,可他給對方的回報卻是這樣徹底的背叛。”
左愈深吸了一口氣,並不意外地說:
“一個靠這種營生活命的人,能講什麼情義。他是一個合格的亡命徒,沒有人性,不在乎感情,在刀尖上舔血,可以爲了他的目的不擇手段,也不怕把自己暴露在危險中。”
所以龍哥纔有那個膽量敢製造一起車禍,想要他的命。
只不過,龍哥算錯了一點,他和之前被龍哥算計過的其他人不同,他還好端端地站在這裏,他會讓龍哥知道玩火的代價。
“你如果想要抓到他,我可以幫忙。”
齋藤介的眼眸裏閃爍着不明的光,左愈見他對這個龍哥好像很有興趣的樣子,挑眉道,“怎麼,你和這人也有仇?”
“他是我叔父的心腹,當然和我有仇。”
他笑得優雅溫和,可說出的話卻冷冰冰,“其實我本來不應該把這種人放在眼裏,可誰讓他是我叔父現在的左膀右臂呢。我想讓我叔父垮臺,就得先除去這隻手。”
“我很樂意接受你的幫助。”
左愈嘴角上揚,他知道齋藤介絕對不會放過龍哥,有對方幫忙,他事半功倍。
東京另一處,陰暗巷子裏。
高大的男人戴着帽子和墨鏡,站在昏黃路燈的陰影裏。
“你說什麼,你失手了?”
他的聲音聽上去很憤怒,而和他說話的人有些畏縮地往後退了一步。
“那個貨車司機現在被左愈的人保護了起來,看守太森嚴,我根本沒辦法下手。”
“所以,你就坐視他說出我們的祕密,讓左愈知道是誰想殺他?”
“我當然不這麼想。”
那人被龍哥的咄咄逼人激怒了,他梗着脖子道,“還有啊,龍哥你別忘了,當初你說要對左愈動手時我們兄弟幾個都勸過你,但是你說這個計劃會天衣無縫。現在出了差錯,左愈沒有死,那個司機叛變,也該是你去解決這些麻煩吧?”
聞言,龍哥摘下墨鏡,露出他那雙兇狠的眼睛。“你的意思是這都怪我?我現在用不着你們了?”
站在龍哥對面的人縮着肩膀,面露惱火,“龍哥,既然這件事是你挑頭,那於情於理現在都該你去擺平,就算是鬧到老闆跟前也是這個道理。”
龍哥眯起眼睛,冷冷道:
“你威脅我?”
他策劃這起車禍完全是揹着齋藤邦彥,在對方不知情的情況下。那人呵呵一笑,抿着嘴角說,“龍哥啊,小弟哪敢威脅你呢?只是啊這世界上沒有不透風的牆,老闆的眼線無處不在,你想徹底瞞過他,恐怕很難吧。”
龍哥的眸光一沉,眼神裏的陰暗讓人看了心驚膽戰。
但他面前的人卻硬着頭皮道,“龍哥,你與其擔心我們會說漏嘴,還不如擔心惹怒了左愈,又被老闆知道你自作主張會怎麼辦。”
說完,這人就轉身離開。
龍哥望着對方的背影,皺着眉。這時有手下走到他身邊,低聲說,“龍哥,你找我。”
他收回目光,按捺着內心叫囂着的野獸,冷道:
“那個司機的家人呢,收拾掉了嗎?”
手下微微一頓,然後看着他的臉色說,“他們不知何時被轉移走了——”
“啪!”
龍哥狠狠地甩了手下耳光。
“你們這羣沒用的廢物!連那幾個老弱病殘都看不住,還能幹什麼?!”
他痛罵道。
手下低着頭,被他打得耳朵都嗡嗡直響,卻不敢伸手捂臉,只是沉默地捱罵。
“TMD,我說那個混賬怎麼敢背叛我呢,原來是靠上了左愈這座大靠山啊。”
龍哥狠厲地笑着,表情都變得扭曲,“可他以爲有了左愈,他就能高枕無憂了?膽敢背叛我的人,都要死。”
那名手下戰戰兢兢地聽着,其實他還有個消息要告訴龍哥,但眼下這種情景他怎麼敢說。
而龍哥的眼光毒得很,他一眼就看出這名手下還有事,喘着粗/氣道:
“還有什麼屁,趕緊放!”
手下身體顫了一會兒,眼看着實在是躲不過去了,把心一橫說,“滬城那邊傳來消息,邱媚和我們的人失去聯繫了。在滬城的弟兄帶着人去了她情人家,發現她和她情人都不在那裏。”
他的聲音越來越低,“現在他們覺得,邱媚應該是被誰的人找到並控制了起來,不然那個女人不會不和我們聯繫。”
龍哥的怒火就像火山爆發一樣,他就瘋了一樣咆哮起來。
他沒有咆哮多久,就停了下來,這不是因爲他控制住了自己怒火,而是因爲有人給他打來了電話。
“老闆。”
原本囂張至極的他在看到手機上的來電顯示時,整個表情劇變,隨即他誠惶誠恐地接起電話,恭敬道。
“阿龍,你讓我很失望。”
電話裏,齋藤邦彥帶着鼻音的聲音像是從遠處傳來。
滬城。
邱媚看着重新坐到自己面前的清俊男人,她瞪着眼睛道,“你們就這麼關着我,有用嗎?”
她被晾了很久,就算心理素質再好也有些沉不住氣了。
而宋特助沒有回答她的話。見狀,她出言諷刺道:
“你上次還說一定要讓我開口,可我看你的決心也不怎麼值錢啊。這兩天你一直對我不管不顧的,怎麼,是看開了,知道我不會上你的套了?這樣也好,大家都省些力氣。”
宋特助終於擡起頭看着她的眼睛,嘴角噙着淺淡的笑意,說:
“邱女士是着急了?”
“我着什麼急。”邱媚的眼珠轉了轉,她冷笑道,“應該着急的是你纔對。關了我這麼久,你一個想要的信息都沒從我這裏得到,是不是感到非常挫敗?”
“挫敗確實有一點。”
宋特助大方地承認,可就是他這波瀾不驚的態度,讓邱媚心裏更加緊張。
面前的男人對她不感興趣,這不是好事。
因爲這就意味着她在對方眼裏已經失去了利用價值,而沒有價值的人,無法開出籌碼。
果然,下一刻宋特助就無情道:
“但現在,你開不開口已經無所謂了。”
邱媚心裏一沉,她笑不出來了,看着他說,“你這話什麼意思?這就是你和我玩心理戰的技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