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璇回到餐廳時,陳夫人正說起老太太當年的事,陳茂有些動容,見到她走近,才從回憶中脫離。而陳會長卻一直都心不在焉,因爲他心裏還想着陳璇剛纔的離席,見她回來,不動聲色地審視着她。

    “實在是抱歉,我忽然就有些不舒服。”

    她對上陳會長的目光,乖巧地低頭道。

    陳會長只是笑了笑,倒是陳夫人親切地對陳璇一笑,“傻孩子,這有什麼好道歉的,快坐。”

    說完之後,陳會長有些疑惑地往身旁張望,“阿錦呢?我不是讓她一直跟着你嗎?”

    陳璇趕緊道:

    “我上完衛生間回來時,阿錦姐姐遇到了胡管家,是胡管家說有件事要讓她做,而我也認得路,就自己走回來了。”

    陳夫人恍然地點頭,“原來是胡管家有事找阿錦,不過那按理說也得等她陪完客人,老胡怎麼不找別人。”

    一旁的陳會長拍了拍夫人的手,笑道:

    “小璇也不是外人,這麼講究禮儀反倒生分了。”

    陳夫人也笑起來,“是啊,小璇也是家裏的晚輩,都是自己人。”

    聞言,陳璇默默低下頭,好像有些羞澀似的嘴角含笑,但她的目光卻暗中落在陳茂旁邊的空位上,蘇霖皓人呢?他怎麼不在餐廳?

    她之前明明和蘇霖皓說好,讓他趁着自己找藉口離席時,在席間幫自己打掩護,拖住陳會長和他弟弟,讓他們沒空在意她離去了多久,也不能再暗中派人去查看她做了什麼。

    但現在,這傢伙自己卻不見了。

    陳璇懷着滿心狐疑坐回到原來的位置上,裝作不經意地說,“蘇先生呢?”

    聽到她問這個,陳會長不禁多看了她一眼,笑了笑道:

    “小璇啊,我看你喫這頓飯時一直在看霖皓,你很關注他啊。”

    陳璇立刻警覺起來,她看向陳會長和陳茂兄弟,連忙搖頭說,“不,我只是有事想問蘇先生。我知道蘇先生是若妍姐的男朋友,我不會亂來的。”

    本來喫這頓飯時,大家都很有默契地沒提起陳若妍。現在她說出這個名字,讓所有人的臉色都沉重了幾分。

    陳茂低頭咳嗽一聲,掩飾住內心放不下的擔憂,隨即道:

    “霖皓剛纔接到一個電話,很重要,所以他先離席了,過一會兒就回來。”

    而陳會長卻沒有就這麼放過陳璇,他看着她道,“你有事要問霖皓?”

    陳璇暗道自己剛纔多嘴,早知道就不問了。可她又不能穿越到幾分鐘前,只能硬着頭皮對上陳會長的目光,強笑着說,“其實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事,只是我——”

    說着她又後悔找了這麼一個破藉口,她根本就沒法編出得體的理由應付陳會長的詢問。

    陳會長看着她的目光似乎意味深長,他緩緩道:

    “是關於若妍的嗎?”

    陳璇臉上的笑意僵住,她低下頭,神色有些慌張,隨即她又擡起眼,目光變得黯然。“其實是——”

    這時,蘇霖皓的聲音響起,解救了陳璇。

    “陳會長,她找我是爲了說簽證延期的事。”

    蘇霖皓緩緩走進餐廳,腳步優雅,他俊秀的容顏和修長的身材都透出沉穩的風度,讓人看了就覺得賞心悅目。他不輕不重看向陳璇的那一眼,讓她心裏莫名一動。

    “簽證延期?”

    陳會長看了看蘇霖皓,又看着陳璇,喝了口酒才道,“小璇,你在霓虹的簽證要到期了?”

    陳璇一怔,隨即很快反應過來,配合蘇霖皓的說法道:

    “是的。因爲我當時從滬城來霓虹,用的是旅遊簽證,所以現在不剩多少天就要到期。我知道蘇先生認識大使館的人,所以就想問一下他,能不能幫個忙什麼的。”

    她一邊說一邊覺得蘇霖皓這個理由找得真不錯,看來這男人腦袋還是挺好使的。

    “小璇啊,你還打算在東京待多久?”

    陳會長用長輩的口吻詢問。

    陳璇眸光一動,“我想多待一段時間。我現在不想回滬城了。”她知道陳會長一定不希望聽到她說這個,但現在是她說這件事的最好時機,因爲在夫人和弟弟面前,他一定不能拉下臉來直接回絕她。

    而且陳夫人心腸好,她在對方面前表現出可憐的模樣,她就不信這女人不幫自己說話。

    果然如她所料,聽到陳璇的話後,陳夫人面露幾分同情。

    但還沒等陳夫人說什麼,陳會長就笑了笑,把手裏的酒杯往桌子上一放,緩緩道,“今天是媽媽的生日,這件事以後再說吧。”

    他是一家之主,別人自然不會反駁。

    陳璇低着頭眸色一沉,她心想陳會長這個老狐狸,平時嘴上說着要關照她,一到關鍵時刻還不是說迴避就回避,真是虛僞。但她眼裏又有精光閃過,如果陳會長以爲這樣就能打發她,那他也太天真了。

    她不會就此罷休的。

    只要她想找機會,就一定有機會。她就是要藉着陳會長的身份把簽證辦下來,她纔不要回滬城。爲此她可以不擇手段,利用她能利用的一切。

    她沒注意到,餐廳外,胡管家一直用陰沉的目光看着她。

    喫完飯,陳璇知道今晚應該適可而止,她早早地告別陳會長一家,走出別墅。

    等她走後,蘇霖皓也說要見朋友,離開了別墅。

    他沒有追上陳璇,而是找了個沒人的地方,沉着眸子撥通了手機上的號碼。

    “有事?”

    沒過多久對面就接起電話,左愈有些慵懶的聲音傳來。蘇霖皓攥着手機的手指一緊,“左愈,齋藤邦彥已經對他父親的祕書下手了,他這是想和齋藤財團決一死戰了。若妍一直在他手上,她——”

    左愈打斷他道:

    “今天下午,齋藤邦彥給陳會長髮了一段視頻,陳若妍出鏡了。她看上去沒有受傷,說話時的狀態也還清醒。

    她被轉移到了更偏僻的地方,但與此同時,她的待遇也比以前變好了很多,因爲齋藤邦彥知道她的重要性,不會允許他的手下亂來,現在他們只是軟禁她。”

    蘇霖皓的呼吸一滯。

    陳若妍在那邊過得不算太糟糕,這對他來說是萬般擔憂中的一個好消息。他當然不希望她在被救回家之前被人折磨,知道齋藤邦彥願意給她一個人質應有的尊嚴,這真的是好事。

    “齋藤邦彥答應了陳會長新提出的要求,那就是每天都發一段陳若妍的視頻給他。”

    左愈停頓片刻,繼續道:

    “他和陳會長的交易到了最後階段。我知道你想問我什麼,我可以回答你,一切該做的我都在讓人做,不出多久你就可以得到一個結果。”

    “結果——”

    蘇霖皓重複着這兩個字,深深地吸入一口氣,“左愈,你知道這兩個字對我來說有多殘忍嗎?”

    他甚至都不敢問左愈,如果計劃出了意外,如果陳若妍沒有回來,那該怎麼辦?

    “我知道。”

    左愈低聲道,“但你別無選擇,我也沒有別的辦法。我和你說這些,是告訴你現在就是最後關頭,保持理智,這是你最應該做的。”

    蘇霖皓擡頭望着夜空,閉了閉眼睛,隨即道:

    “今天陳璇又來陳會長家了。”

    左愈對陳璇這個女人沒有好感,“她又要整什麼幺蛾子?”如果不是留着陳璇還有用,他早就把這女人的把戲都戳穿了,現在他就是想知道,齋藤邦彥是否還會通過別人聯繫陳璇。

    如果真是這樣,那一直處於他們監視夏的陳璇就是藤蔓,他們可以通過她順藤摸瓜。

    “之前陳璇約我出來見面,你派去跟着她的人應該都告訴你了。”

    蘇霖皓的聲音很冷靜,他緩緩道,“我之前沒給你打電話,是因爲我不知道陳璇到底想要做什麼。現在我知道了。”

    之前喫完飯時,陳璇中途以上衛生間的藉口離席,他當時就意識到陳璇是要開始行動。而他又注意到原本一直守在餐廳外的胡管家跟着過去。

    所以,他也離開了餐廳。

    他暗中跟着胡管家,藏在走廊裏聽到了胡管家和陳璇的全部對話。

    “陳會長家的內應就是胡管家。”

    蘇霖皓沉聲道:

    “陳璇很有膽量,她和龍哥接觸時想辦法偷偷錄音,剛好錄到龍哥和胡管家聯繫的內容。所以她手裏有胡管家就是內應的證據,並且用這個把柄要挾胡管家,讓對方拿到陳會長書房保險櫃的鑰匙。”

    “書房的保險櫃?”

    左愈沉吟道。

    “我不知道那個保險櫃裏到底放了什麼,讓齋藤邦彥這麼忌憚,以至於他讓龍哥接觸陳璇去偷保險櫃裏的東西。現在陳璇聯繫不上龍哥,她決定自己動手。”

    說着,蘇霖皓皺緊眉頭,他感覺到事態越來越複雜,而將要浮現的結局也越來越清晰。

    只是結局的模樣是否如他所願,那就不一定了。

    “所以,陳璇是想破釜沉舟,她要先偷到保險櫃裏的東西,然後用這個作爲籌碼去和齋藤邦彥談判,拿到她自己想要的。”

    左愈微微一笑,他是沒想到,這女的還就像蘇霖皓說的,有那麼幾分膽量。

    “沒錯。”蘇霖皓頓了一下說,“她想和我聯手。而她下一步要做什麼,我還不知道。但據我偷聽到的,胡管家應該是準備去偷鑰匙了,你用不用聯繫陳會長,讓他把鑰匙藏好?”

    左愈笑了一下,“我會再給你打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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