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翼啞着嗓子道。
助理頓住,然後說,“您是顧慮到唐君瑤昏迷着,所以心軟了是嗎?”
洛翼沉默了許久才道:
“如果拿掉她肚子裏的孩子,她醒來知道後一定會發瘋。”
“從生物學的角度說,”助理冷靜道,“剛到四周的胎兒並不算是孩子,只是一個胚胎。”
那不是一個人,只是一個胚胎。
洛翼反覆地想着這句話,眉頭卻皺得更緊了。他十八歲之後就談過很多女友,身邊的女人不斷,但這是他頭一次遇到這種事,也只有唐君瑤這個瘋子會這麼做。
她弄出了一個生命,就在她的肚子裏。這個生命現在還不完整,但它在逐漸成形,就像是埋在土裏的種子在努力發芽,或者說,是還待孵化的蛋。
他又覺得這兩種比喻都不對,因爲對人來說,人的生命終究不能用植物和動物的生命來類比。他也上過生物學的課,四周大的胎兒還沒有心跳,但等到九周左右的時候就會有心跳了。
可這個生命,註定不能長到九周大的時候。
“洛少,我是洛先生派給您的,已經跟了您這些年。所以有些話本來不該由我說,但現在只有我能勸您了。”
助理在電話裏誠懇地說,“現在是最好的時機,只要讓手術進行問題就能解決。我知道您不想這麼做,這很糟糕,但如果不趁這個機會把手術做了,那一切都會變得更糟糕。”
洛翼垂下眼眸,他知道助理說的都是對的。
等到唐君瑤醒來,那他再想讓她做人流,非鬧出大動靜不可。唐君瑤的不可理喻他已經領教過了,她一定不會同意做手術,而他也不能留下這個孩子。
到時候,無論是誰都會受到更大的傷害。
“不如趁着她在昏迷中,給這件事畫上一個句號。”
助理低聲道。
洛翼頓了一下,說,“你覺得如果把手術做完,等唐君瑤醒來,她會是什麼反應?”
聞言,助理愣怔了一下,然後很誠實地回答:
“我不能預料,但我想她一定會反應劇烈。”
“是啊。”
洛翼喃喃道,“她一定會很激動,她會做出什麼,我都想不到。”
“可是您不該怕這個,”助理有些急切地說,“她就算再瘋狂也傷害不到您,時間會讓一切過去,我們會有辦法讓她保持沉默,然後平靜下來。但如果留着這孩子,纔是禍患。”
洛翼用雙手捂住臉,他疲倦地想了很多事,然後對助理道:
“我怕她做傻事。我承認,我是怕了。”
助理無言。
“那您打算怎麼進行下一步?”
他只能勸洛翼,不能替對方做決定。
洛翼沉聲說,“我會打電話給父親。我想問一下他,這件事該怎麼處理。”
第二天。
躺在牀上的唐君瑤緩緩睜開眼睛,她剛醒來時意識有些迷糊,隨即她就猛地想到在她昏迷前發生了什麼。她捂住肚子,驚恐地環視着這個陌生的房間,叫道:
“有人嗎?你們把我怎麼樣了!”
她一邊叫喊一邊跳下牀,就要匆匆往外跑,房門卻在這時候從外打開,看到走進房間的男人時,她瞬間安靜了下來。
過了好一會兒,唐君瑤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她盯着洛翼,用一種近乎絕望的顫慄問道:
“我的孩子呢?你把我的孩子怎麼樣了?”
洛翼看到她臉上神經質般的表情,閉了閉眼睛說:
“還在你肚子裏。”
聞言,唐君瑤鬆了口氣,她捂着自己的肚子,又有些不相信地說,“你已經騙過我了,你是不是又在騙我?”
“如果真做了手術你會有感覺的。”
洛翼緩緩走過她身邊,把房間的窗簾打開,讓陽光照進來。唐君瑤怔怔地看着忽然涌入的光線,“已經是白天了。”
“我讓人給你的經紀人打了電話,說你在我這裏,這幾天先不回去。”
洛翼用一種公事公辦的口吻說。
“你是什麼意思?”
唐君瑤追到他身後,問。
洛翼回過身,看着她嘲弄地笑了一下,“留在我身邊,這不就是你的願望嗎?”
聞言,唐君瑤的心忽然很痛,大約是因爲他臉上那嘲諷的冷笑。
她鼻子發酸地說:
“你昨晚讓人把我弄上車,用那種方式,你到底是想做什麼,你以爲我不知道嗎?如果你是想讓我來你身邊,你只要打個電話讓我來就行了,你知道我一定會來的。”
“別說了。”
洛翼皺了一下眉,眼裏似是充滿厭煩,看得唐君瑤更加難受。“是你不知道你自己在做什麼。你是有多瘋,才能想出用孩子來要挾我的手段?”
他沉聲道,“唐君瑤,我可以心狠一點,直接解決你這個麻煩。但我沒有那麼做。從現在開始,你最好聽我的話,不要把我也逼瘋了,不然你會後悔。”
“你有什麼吩咐?”
唐君瑤諷刺地問。
“這是我說過要送給你的那套公寓,你這段時間就住在這裏。”
洛翼看她一眼,冷冷道。
“你想把我關起來?”
唐君瑤瞪着他問。
“關起來倒不至於,只是我擔心你管不住你的嘴,到處亂說。”洛翼神情冷冽,他和唐君瑤拉開距離,坐在臥室另一邊的沙發椅上,“昨晚你讓人傳出我們的合照,是什麼打算?”
聽他提起這件事,唐君瑤頓了頓,隨即攥緊了手道:
“你拉黑了我的聯繫方式,都不給我解釋的機會。那現在我當面和你說,傳出合照的人不是我。”
“不是你?”
洛翼審視地望着她。
“我沒有說謊。”
唐君瑤挺直胸膛道,“我之前答應在你給我回復前,不會有任何舉動,你最後騙了我,但我沒有毀約。”
“如果不是你傳出的照片,那是誰做的?”
洛翼皺起眉頭。
“不知道。”
唐君瑤是真的不知道,她只知道傳出照片的肯定是她身邊的人,但她猜不出是誰。“我都拿肚子裏的孩子威脅你了,如果這事真是我做的,我沒必要不承認吧?”
她有些憤恨地說,“一定是有誰想把髒水潑在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