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墅的大門打開,晏鴻站在門口,一看到氣勢非凡的中年男人就迎上前道,“爸,洛家那邊是怎麼說的?”

    晏銘一邊風塵僕僕地往別墅裏走,一邊怒道:

    “還能怎麼說,都這樣了還能怎麼說!”

    走進大廳裏,晏鴻看着氣哄哄坐到沙發上的父親,遲疑了一會兒說,“雖然妹妹她在網上曝光唐君瑤懷孕的事,還威脅說要公佈孩子父親的身份,但這件事畢竟是洛家做的不對。如果不是洛翼瞞着我們搞大了別的女人肚子——”

    “不是瞞着。”

    晏銘出聲打斷了他的話,目光晦暗不明,“其實在這件事被爆料之前,洛時聞就給我打過電話,告訴了我那個女明星懷孕的事。”

    聞言,晏鴻不禁怔住。

    “您說什麼?您早就知道了?”

    晏銘點了點頭,半晌後說,“洛時聞告訴我,洛翼和這個女明星好過是事實,但這是在我們兩家確認要聯姻之前。自從洛翼開始見你妹妹之後,他和那個女的就斷了關係。”

    “那孩子是怎麼——”

    “是意外懷孕。”

    說到這四個字,晏銘沉下聲音說,“那個女的來找之後,洛家就一直在和她商量,要簽訂協議讓她把孩子打掉。洛時聞的態度很誠懇,說得也都很詳細,他還說如果我懷疑他的說法,可以派人調查。”

    晏鴻有些錯愕地看着父親。

    “我派人去調查了,洛時聞沒有騙我。”

    晏銘閉上眼睛,放緩語速道,“我沒說這件事,也是因爲他們沒有騙我,洛翼沒有做對不起婚約的事。畢竟在兩家商量確認聯姻之前,他和什麼人搞都和我們無關,而且那時候他也根本不認識初璇。這不算背叛。”

    他一直想的是既然那個姓唐的女明星已經同意打胎,那他也不想幹預什麼,就讓洛家處理完這件事,對他們不會有任何影響。可他沒想到的是手術還沒做,倒是被他自己的女兒先爆料了這件事。

    而最讓他生氣的還是晏初璇自作主張,給洛時聞發了短信,說她無論如何都不會和洛翼訂婚,而她被逼急了就會直接對外公佈孩子父親的身份。

    像洛時聞這樣在國際上都有頭有臉的人物,怎麼能忍受自己被這樣威脅。

    晏初璇是親手點燃了兩家決裂的導火索。

    “那現在洛先生是什麼態度?”晏鴻知道對方一定會大發雷霆,但他還是問道。

    晏銘冷笑着說:

    “你妹妹得逞了,洛時聞很生氣,他在電話裏告訴我,婚約的事可以不用再談了。”

    “他直接就說不用再談了?”

    晏鴻有些意外,他還以爲洛時聞會爲了搭上晏家這條線,多少也要忍耐一些,起碼不會這麼決絕。

    “不然你以爲呢?”

    說着,晏銘站起身,冷道:

    “洛家坐擁幾百億的資產,洛時聞在歐洲是最低調的金融巨鱷,也是這個年代最有成就的華商之一。他家的錢多得數都數不過來,有什麼門路是他們用錢打開不了的?有了晏家做他們的姻親,這是錦上添花,但沒了晏家,他們一樣輝煌。”

    晏家之於洛家只是輝煌和更上一層樓的輝煌之間的區別,而不是洛家沒了晏家就沒法在國內打開局面。

    這一次,晏初璇等於是把洛家的臉面都撕下來了,洛時聞肯定不會願意再繼續談這門親事。

    將心比心,他要是洛時聞也不願意,洛翼那條件又不是娶不少媳婦,何必就吊在一棵樹上,而這棵樹還老想着把人抖下去。

    雖然對於晏家來說,洛家也不是唯一的選擇,可晏銘一想到自己的女兒居然揹着他做出這種事,就窩火至極。這要是傳出去了,以後哪家還敢娶她?

    “這都是她做的好事。”

    晏銘氣得肺都疼,“她人呢?”

    “在樓上。”

    晏鴻低聲道,“您不是不讓她出門嗎,我讓她反省呢。她——”

    “她還在惦記她那個跑到國外的前男友。”

    沒等晏鴻把話說完,晏銘就拉下臉道,“我知道她整這一出其實不是爲了給洛家好看,而是爲了給她親爹我好看。她這是在報復我,在向我宣戰!”

    晏鴻沉默着沒有吭聲。

    “當年我拆散她和何寧,她到現在還怪我。或許不只是怪了,她甚至恨我吧。”

    在大廳裏,晏銘的聲音迴盪着,“所以她才這麼做,她要親手葬送這場聯姻,要告訴我,我不能管她以後嫁給什麼人,只有她自己能管自己!”

    樓上。

    晏初璇聽到父親的聲音響起,她皺了皺眉,只聽得清一些模模糊糊的隻言片語,可她知道父親一定是憤怒得不行。她想起在她和晏鴻小時候,父親曾用皮帶抽她哥哥的場景。

    那時候她很害怕,因爲她威嚴的父親是那麼生氣。她害怕自己也會捱打,雖然父親說她是女孩,即使她犯錯了也從來都不打她。

    可現在,即使他再生氣,她也不害怕了。

    臥室的門上着鎖,她的手機也被拿走。

    被關在這裏,她覺得自己彷彿與世隔絕。這一刻,她忽然很希望何寧能陪在她身邊,她是那麼渴望他。

    她渴望他的呼吸,他的溫度,三年前的淺嘗即止,整整三年的求之不得,這些好像就構成了她的全部,是她蒼白外表下的真正靈魂。何寧之於她的意義,是心上人,又不只是心上人,他好像被抽象化成了一個符號,代表着她是她自己,而不是別人的隱祕含義。

    只有想着他的時候,她纔有畫畫的衝動。

    這三年,她畫了一幅又一幅的畫,在她決心要發表之前,她沒有拿給任何人看。那天她帶着畫作去見溫瀟,她其實很緊張。但溫瀟很認真地說,她畫得很好,不發表就可惜了。

    她告訴溫瀟,她很想讓別人看見她的畫。她一直堅持用真名發表,除了那些算計之外,也因爲她想讓大家知道,她究竟是一個怎麼樣的人。

    她不只是那個知書達理的晏小姐,她也有叛逆和真情實感。

    他們不可以這麼對她,說讓她怎麼樣就怎麼樣,她只是不想嫁給不愛的人。

    就在她胡思亂想時,下一刻,房門被從外打開。

    她看到神情陰沉的晏銘走進臥室,頓了一下站起身說,“洛家已經說不願意再聯姻了吧。”

    晏銘一句話都沒說,只是走到她身前,擡起手扇了她一個耳光。

    晏初璇側過臉。

    她感到右臉火辣辣的疼,好像皮膚都在火燒火燎之下麻木了,失去了知覺。

    但她連一點聲音都沒發出。

    “如你所願,這門婚事黃了。”

    看着她,晏銘諷刺般笑道。

    “我有時候真不明白,爲什麼在你眼裏,洛翼就比何寧強?他哪裏比何寧強。”

    晏初璇擡起頭盯着他道:

    “是,洛翼比何寧有錢,但我們家已經不缺錢了吧,要那麼多錢又有什麼用?你說我嫁給洛翼會得到幸福,可他不過是不負責任把女人搞大肚子,又逼對方打胎的無情浪子罷了。你覺得和這種人會生活,我真會快樂?”

    晏銘沒有說話,只是看着她。

    “還是說,你對這種讓情人懷孕的男人有特別的賞識——”

    被無法控制的情緒裹挾着,晏初璇冷笑了一聲說。

    還沒等她話音落下,晏銘有給了她一耳光。

    這一次,晏初璇的嘴角都被打出血來。她捂着臉,都有些站不住。原本等在房間外的晏鴻忍不住,走進房間拉住又擡起手的晏銘道,“爸,你再打下去要把人打壞了。”

    “你聽到她剛纔說什麼了嗎?”

    晏銘怒聲道,“就她說的這句話,我——”

    見他真的暴怒,晏鴻趕緊使眼色讓晏初璇趕緊離開房間,可晏初璇卻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我說到您的痛處了?”

    晏初璇看着晏銘,視線模糊。

    其實現在,她的嘴角一牽動就疼得厲害,嘴裏滿是血腥味,可她還是堅持口齒清晰地把話說完,“我想知道您當年怎麼沒讓我的生母把我打掉?是當年的墮胎技術不夠好,還是您怕墮胎會走漏風聲,影響到您的事業?”

    看着她一臉嘲弄的表情,晏鴻厲聲道:

    “初璇,你別亂說了!趕緊走!”

    但晏初璇只是一個勁地質問晏銘,“爲什麼,您告訴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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