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仁看着自己的妻子,啞着嗓子道:
“當年如果不是你抱怨着沒有錢買房子,我也不至於想做那麼危險的事發財啊!你拿到錢的時候,不是也高興得很嗎?現在你又開始哭,哭給誰看?你心裏也清楚的吧,沒有當年的那筆第一桶金,我們的生意根本做不起來。”
李琴咬牙道:
“所以你是怪我沒有提醒你了?當年是你騙我,說你只是幫一個朋友忙賺到的錢,你也沒說是幫人洗/錢啊。我要是知道,還會心安理得地拿那筆錢嗎?我都不會跟你過下去。”
說着,她又怨恨地瞪着他說:
“現在好了,我兒子的父親成了蹲監獄的犯人!”
“沒有良心的女人,”張仁低聲罵道,“現在還跟我裝呢,你敢說你當時就沒察覺到那些錢不是從正道來的?但你只要有錢拿就一聲不吭,你其實比誰都貪。”
“你瘋了吧?”
李琴猛地站起來,隔着鐵窗指着他說:
“你怎麼還有臉來指責我?如果不是你,我們纔不會陷入這樣的麻煩——”
“怪我還不如怪你自己。”
張仁擡起陰暗的眼,看着她冷道,“你不管遇到什麼事情就只知道推卸責任,把什麼重擔都推給我,自己坐享其成。沒問題的時候怎麼不見你抱怨?如果不是你惹火了洛翼和唐君瑤,我也不至於不被警方放過。”
“你什麼意思?”
李琴瞪大眼睛道。
“之前那個團體的人再來聯繫你時,你都答應了他們什麼。現在洛翼覺得唐君瑤險些被人殺害都怪我們,這難道不是你的錯?真正應該坐牢的人是你吧?”
張仁咬牙切齒的模樣讓李琴心都冷了,她不敢置信般說:
“你以爲我是爲了誰才答應的?如果不是你做了那些虧心事,我會被他威脅嗎?我都是爲了你和兒子啊,你以爲我是爲了我自己嗎!你這個沒良心的混賬!”
“探監時間到了。”
李琴被帶出去,她在走廊上忽然蹲下,抱頭痛哭。來往的人都看着她,卻沒有人扶她一把。
滬城。
唐君瑤走進夢姐的辦公室,摘了口罩道,“我現在這狀態還可以吧。”
夢姐見到她,趕忙站起來說:
“你真的沒事?要不你再休息幾天吧,畢竟之前——”
“我沒事。”
唐君瑤淡淡地笑道,“其實那一晚就是有驚無險,我也沒受傷,又不需要在家養傷,休養什麼啊。該工作就工作吧,這樣有事做我也不用整天想着那些事。”
夢姐點了一下頭,看着她的眼裏都有幾分心疼。
以她的年紀來說她經歷的這些確實超綱了,果然上天不會讓一個人應有盡有。
“那你今天去醫院做整形鑑定,確定沒問題?到時候你一出現,會有很多記者採訪你的,需要你現場回答。”
夢姐又有些不放心地確認道。
“沒事,就那些記者的提問,現在對我來說只是不痛不癢。”
說着,她就想起了洛翼告訴她的事。
想到她的養父養母居然對她隱瞞了這麼殘酷的真相,她已經分辨不出自己的心情。
她和他們的感情本來就很淡薄,現在已經因爲真相蕩然無存。今天早上她從洛翼嘴裏得知張仁已經被正式逮捕,她沒有感到解恨,只感到一種很複雜的悲傷。
因爲無論怎麼樣,她的父母都回不來了。
她不願意再去想養父母的事,就當這輩子沒認識這兩個人好了。
“我準備好了,開始工作吧。”
下一刻,她擡起頭,對夢姐笑道。
知道了真相,經歷了這一切,她比以前堅強了很多。
醫院。
陸雲深將一束康乃馨放在母親的牀頭,看了一眼她的睡顏,隨即悄然離開。
門外,韓聖江正在等他。
“你說的是真的?”
沉默了半晌,陸雲深纔開口道。
“沒有人會編這種謊話。”
韓聖江淡淡道,“如果不是我將不久於人世,我現在也不會這麼着急。”
“那你之前怎麼不告訴我?”
陸雲深皺起眉頭問。
“我怕你知道了這件事,反而更不會答應。”
韓聖江低頭笑了一下,低聲道,“你恨我,對吧?”
“你想多了。”
陸雲深冷淡地說,“我只是對你沒有感情。”
“既然這樣,就請你理智地做出決定。”韓聖江注視着他,這一刻發現他的眼睛和年輕時的自己竟有幾分相像,“只要你願意回韓氏學習如何管理和經營集團,我就把你母親也列爲遺產繼承人。”
聞言,陸雲深又陷入沉默。
“左愈那邊你不用擔心。”
韓聖江又道,“我找他談過了。他知道我得了癌症的事情後,其實是支持你回來繼承集團的。因爲他明白,這樣的家族企業能堅持至今屹立不倒,是多麼不容易——”
“你不用說這些。”
陸雲深打斷韓聖江,看着對方道,“左先生給我打過電話,他只是說不論我怎麼選擇,他都尊重我的選擇。你知道嗎,我有時候真的很羨慕左先生的兒子。”
韓聖江頓了頓,“可惜你不是他的兒子。”
“是啊。”
陸雲深諷刺地一笑,“可惜我的生父偏偏是你。你是我見過的所有父親中,最不配做父親的。如果不是你可能馬上要死了,我現在根本不會和你說這麼多廢話。”
他並不怨恨韓聖江沒有給他提供優越的物質生活,讓他像韓弘瑞那樣可以隨意地揮霍錢財,但他憎惡韓聖江對他母親所做的一切。如果不是韓聖江,他的母親也不會在最好的年紀裏未婚生子,承擔如此沉重的生活。
韓聖江沒有生氣,只是平靜道:
“所以,你的選擇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