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老大定定的看着褚未遙,嘆了口氣:“你可以走。軍師若是願意,自然也可以同你一起走。”
褚未遙欣喜的看向路老大:“謝謝大當家。這幾年庇護之恩,來日必報。”她並非那等狼心狗肺之人,她感恩這個寨子裏給她的庇護,感恩寨子裏所有人給他們的照顧,更感謝這個寨子能替她照看褚未容而讓她毫無顧忌的離開。
路老大不稀罕這個報答,但他不得不爲自己的兄弟謀劃:“你可知,在你來這裏前幾日,軍師就已經來找我,他向我求情讓我答應你的要求。”
褚未遙怔住了。
路老大多的卻不願再,只揮了揮手讓褚未遙離開。
他早就知道褚未遙他們在這裏肯定留不下來多長時間,任誰身上揹負了那麼大的仇恨也無法安心的度過此生,所以對於褚未遙的辭行,他早有預福
其實他個人很欣賞這種人,有能力有頭腦,是個聰明識相的人。
這讓他想起了自己。他卻不是個聰明識相的人,當初家破人亡只剩他一人之後,他用盡了手段去報復那個人家,卻如蚍蜉撼樹,最後他只落得個孤身離鄉。
若不是遇見了能互相囑託的兄弟,他不會有今這樣的日子。
在逃亡的那些日子裏,他終於學會聰明瞭。
蟄伏是當初的他唯一能做的復仇。在蟄伏數年之後,他終於有能力,終於學會了如何兵不血刃的報復對方,讓對方欠下的血債血還。
所以他才覺得像褚未遙這種能屈能伸,懂得隱忍的人才值得敬佩。
可是這不代表他對褚未遙的時候是大公無私的,他不奢求褚未遙往後真的平反冤情揚名立萬,能報答他什麼,他只希望褚未遙能夠記得她們如今能有這樣的生活是誰給的,他這麼輕易的就答應她是誰爲她求來的。
他要褚未遙記着姜清歸。
寨子裏沸沸揚揚的傳聞,他作爲一個大當家怎麼可能一點兒也不知道,他是真心把姜清歸當成能託付性命的兄弟,但可惜的是他路老大如今一身草莽,也給不了這位公子什麼好的。
姜清歸來這裏的時候也沒有可以遮掩他身上的富貴氣,他怎麼可能看不出來他不是他們如今能比的人。但是他路老大交朋友從來不看身份,只看性子。性子合得來,就算讓他一退再退相請又如何,性子合不來,哪怕是王老子他也不稀罕。
在寨子裏的這幾年,姜清歸也給了他同等的信任。
當姜清歸與褚未遙的消息傳出來的時候,姜清歸第一時間就來找他了,姜清歸告訴他,褚未遙是他認定的人,讓他當做沒有聽見這些話。他能怎麼辦,對於姜清歸的要求他當然是答應了。
在姜清歸再次找他提出下山的時候,他有一種終於來聊感覺。
“你想好了嗎?你應該知道,褚家犯的是什麼罪,勾結外夷,慈叛國通敵之罪罪不可赦,平反實在是很難。褚未遙這一去可能連回來的機會都沒有,你至於爲她冒這大的險嗎?”路老大很真摯的詢問姜清歸。
路老大怔怔的看着他,許久,他移開目光,眼睛不知道看向什麼,突然大笑不止:“好!好!好!”他端起一碗酒,朝姜清歸微微頷首:“祝你們此去一帆風順,早日歸來。我在慈着你們的好消息。”
這是對他們最好的祝福。
姜清歸同樣朝他敬一碗酒:“承你吉言。”
一飲而盡。
姜清歸和褚未遙走的前一晚,整個寨子裏都知道他們要走了,爲他們舉辦了一場踐行宴。
宴席上,衆人席地而坐,大口喫肉,大碗喝酒,一片熱鬧哄哄。而作爲此次宴席上的兩位主角,姜清歸和褚未遙收到的敬酒是最多的。
在這個寨子裏,男女有數量的差別,但是卻沒有地位上的差別,女子又如何,只要你有本事,女子依舊能夠當家,君不聞巾幗不讓鬚眉耳?
“軍師,褚姐,你們可要早點平反,早點回來啊。”
“褚姐,你們一定要心一點,不要爲了報仇而暴露自己了。”
“是啊是啊,軍師,褚姐,你們記得早點回來啊,我還等着喫你們的喜酒呢!”
這些人奉上了一句句的祝福,帶着他們的最真心的祝願。
褚未遙在這裏也學會了豪爽,對於敬酒來者不拒:“諸位放心,我一定會平安回來的。感謝諸位這幾年的照顧,我這一去,也不止何時才能回來,我這弟弟就勞煩諸位再照看一番了。”
聽到她這話的衆人笑着應下了。
“褚姐的這是什麼話,跟我們客氣什麼吶!”
“褚姐放心,我們一定會好好照顧褚公子,等你回來就能看見一個白白胖胖的褚公子。”
褚未遙忍俊不禁。
這一頓飯直到深夜,幾乎所有人都醉醺醺的回去了,還有人直接睡在了大堂上。
姜清歸和褚未遙先前就喫下了解酒藥,現在狀態還可以,他們定的計劃是趁着晚上早早下山。
褚未容今一晚上都拽着褚未遙的衣裙,這會兒累得睡在她旁邊,手裏抓着的衣裙還沒有鬆開。
褚未遙嘆氣,掰開他的手,讓人把褚未遙送回房間,帶上早就收拾好的細軟包袱。
“走吧。”姜清歸也帶了一個包袱,他順手把褚未遙的包袱也拿走了。
兩人準備離開。
在大堂門口,看見路老大站在那裏。
兩人一愣。
路老大對他們笑笑:“走好。”然後就轉身回去了,好像他就是爲了和他們這兩個字。
兩人愣了一會兒,對着大堂微微俯身一拜,朝着下山去了。
路老大大馬金刀的坐在座椅上,微微闔上了眼睛。
我只能幫你們到這裏了。
這下啊,無不散之筵席,兄弟,到此爲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