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言深通宵未眠。
心理醫生來給言晚打了安定針，觀察了她的狀態，聽完整件事情的經過之後，欲言又止。
“有什麼話，您儘管說就行。”陸言深按了按自己的眉心。
他很疲憊，不只是身體上的。
言晚已經在臥室睡了，他們兩個移步到書房說話。
醫生斟酌着自己的語氣，提出了自己的建議：“您有沒有考慮過，讓陸夫人去療養院休養一段時間？”
陸言深的動作忽然停頓下來，掃了他一眼：“你的意思是，讓我把她送到精神病院去？”
他沒有發覺，自己說出這句話的語氣有些惡劣。
醫生搖頭，否決道：“不是的，我個人認爲，療養院的環境比較純粹，而且周圍接觸到的護工也都是經過專業培訓的，會大大降低陸夫人發病的概率。您剛纔也說了，在您身邊......她會產生緊張感。”
說完之後，醫生看了看他的表情。
陸言深沉默不語。
他的確是言晚衆多壓力的來源之一。
片刻之後，他開口：“有沒有其他的辦法？據我所知，國內目前沒有設立專門的創傷後遺症療養機構，我也不放心讓她自己住在外面。”
“別的解決方案也是相似的原理。”醫生不假思索道，“很簡單，找幾個值得信任的，能讓夫人放下戒備的人選，最好性格細心一點，陪她去旅遊散散心也好。”
總而言之，還是要脫離眼下的環境。
陸言深查閱過很多文獻資料，深知環境對PTSD患者的影響有多嚴重，很多經歷過天災人禍的人，畢生都不敢再回到故鄉，生怕觸景生情。
醫生走了，陸言深獨自一個人在書房裏靜坐，他望着庭院裏的草木，有個瞬間只想這樣放空自己。不知不覺，外面已經有些細雨淅瀝，屋檐上掛着欲墜的雨點。
聽到書房門口傳來輕輕的腳步聲，他凝了凝神，轉頭望過去，發現是嘉佑站在門口，正眨着眼睛望向自己。
“過來。”陸言深勾起嘴角，衝他招了招手。
昨晚鬧了那麼一通，嘉佑也沒睡好，小臉蛋上滿是稚嫩的擔憂。
他熟練地爬到陸言深腿上，乖巧坐好：“爸爸，媽媽怎麼了？”
陸言深摸了摸他的頭髮，也沒打算瞞着。
他們是一家人，該面對的，就要一起面對。
“媽媽生病了，所以看起來有點不開心，嘉佑昨晚是不是被嚇到了？”他捏捏兒子的臉蛋。
陸嘉佑聽得一知半解，以他現在的理解能力，還不能夠完全參破陸言深的憂慮。
“那她什麼時候能好起來啊？”
聽到兒子天真的提問，陸言深啞然。
無奈之下，他只能像所有大人一樣，用萬能公式來應付：“嘉佑要聽話，不要亂跑，媽媽就會很快好起來了。”
他愛言晚，並且能夠完全信任她，相信她會依靠自己的力量走出陰霾。
陸嘉佑是個敏感而聰慧的孩子，不知道如何安慰父親，只能默默陪伴着他，和父親坐在一起，靜靜地等着雨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