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農商天下 >第四百二十二章:吳法憲
    項小虎在農商會的辦公樓開了兩天會,剛開始並沒想到用這麼長時間。雖然手裏這些生意相互都有交叉,但整體和單項都有長遠規劃。

    但馬中原的一個提議就把會期拉長了:

    雪峯生鮮,土豆網,三分地農業投資,虎旗,穆連的商貿公司,農商會,說到底都是一個法人,就算法人掛了別人的名字,其實也是項小虎的,不然也是他說的算的。

    既然這樣,不如成立個集團公司,節約成本、方便管理、還能省下一部分費用。

    這是做企業爲長遠計,必須要做的。

    可項小虎覺得目前並不需要做這件事,主要原因就是成本費用並沒有增加到需要重視的程度。

    再就是,如果成立集團,目標一下就凸顯出來了,現在這些生意都還脆弱,經不起別人跟着折騰。

    如果要成立集團公司,那也得把公司負債解決掉再說。

    其實項小虎的貸款主要都投在了兩件事情上,一個是建立渠道上,一個就是京都的三分地和虎旗。

    京都的三分地和虎旗以目前的發展情況來看,少說也要兩年能把投資收回來,這還是樂觀的預測。

    至於在建立渠道上的投資,目前來看,只能以公司的整體收入來收回投資。因爲這部分資金都是沉澱下去了,不可能從它單項的收益上體現出來。

    比如商貿公司的松子生意,不賠錢就不錯了。但渠道卻給了農商會使用,而農商會的投資變現,週期都非常長,沒個五七八年根本不會看到具體的效果。

    但開會的結果是,張輝裴德斌都贊成馬中原的提議,李雪峯支持項小虎,祁紅有可無不可,宋平是其他人典型的代表,我們就聽和,你們商量好了我們就跟着。

    其他唐鐵柱、郎長山、張德喜、還有後加入的劉家富,這些人不置可否,他們最更關心的就是農商會。

    只要把農商會借用商貿公司渠道的分成和費用搞清楚,其他的他們並不在意。

    金巧兒雖然也是股東,還是金龍旅遊公司的法人,但她是虎子媳婦,聽着就行了。

    事情還沒定下來,虎子娘來電話了,讓虎子必須馬上回家,老吳頭要走了,你快點!

    項小虎只能把事情推到年後,他真得馬上回家!

    項成儒下來之後,接任村長是老孟,老孟幹了兩屆,不行,就換上了老吳,吳法憲。

    可以說,砬子村能有今天,跟老村長十五年的工作是離不開的。

    他不是現代的那些村幹部,在村裏任職,人卻在城裏生活。是事不管根草不拿,除了應付檢查派發福利,一點有用的屁事都不幹。

    老吳頭心心念念全在砬子村,他這些年村長乾的,簡直成了鄉里頭疼的滾刀肉,煩心的老無賴。

    在砬子村,沒有一家搞小養殖被叫停的,尤其生豬養殖。誰來也不好使,什麼政策也沒用,來什麼人處理,他都能給你頂回去。

    在砬子村,口糧田隔年或者三年燒一次荒,種糧大戶年年燒荒,都是老吳頭帶着人跟着看着。

    就這一項工作,每年春天他這個村長都別想睡好覺。

    燒荒主要就是防火,至於什麼專家說的那些屁話,沒一個信的。他們一天地不種,坐在辦公室裏吹着空調懂個屁!叭叭那些沒用的玩意,在砬子村就當是放屁!沒一個聽的。

    白天摟好茬子,後半夜開始燒。必須要挑好天氣,在後半夜風靜的時候開始。

    大家你幫我我幫你,一到燒荒半個村都得動員起來。老吳頭更是一天不拉,一天跑好幾頭。

    砬子村四千畝地,將近三千畝是有機地,可以說老吳頭功不可沒。

    但能讓這些有機地變成價值的,還是老項頭,這個老吳頭背後的鐵桿。

    砬子村這兩年幾乎發生了很大的變化,今年又重新修了路。

    終於把老吳頭累到了,病來得很快,送到醫院檢查之後,醫生建議回家養着最好。

    家裏人都明白了,老吳頭也知道了,不然不能住一個禮拜就把自己拉回來。

    老吳頭說,我這輩子值了,至少我死了對得起我自己。

    雖然喝了你們送的酒,抽了你們給的煙,吃了你們的豬肉小雞,可我心不虧。

    這些年,我也他娘是真累了,該換個小犢子上來幹活了。

    就他娘有點不捨得我留下這些地,想當年從關裏家跑到這來,哪有飯喫,那時候一畝地出二百斤糧食……

    你們都別忘了,地還得上肥,想有肥家裏就養點啥,糞都留着,別他娘聽那些狗屁高科技,化肥就像大煙,拿玩意兒沾上就完,年年得使,使化肥種地還整個卵子錢……

    我這輩子活的很知足,我牛逼呀,這跟前一轉圈,七八個圍子,哪個村比咱砬子村的地肥,他孃的,攥一把都流油……

    十五年啊……他孃的,年年有人給我送小雞喫……我值了!

    …………

    項小虎趕回來的時候老吳頭已經說不清楚話了。

    邊上吳大娘說,早上他就覺得不好,說你咋還沒回來,我說你等等,這就過年了……

    吳法憲沒像別的大病之人那樣瘦骨嶙峋,只是臉上的血色已經看不出來了,眼睛還睜着,但一點神采都沒有了。

    項小虎爬到炕上,跪在他身邊,拉住他滿是老繭的手,輕輕喊了幾聲吳大爺。

    吳法憲除了極微弱的呼吸,什麼反應也沒有。

    項小虎又喊幾聲,還是沒反應。

    “老吳頭,起來燒荒了!”項小虎提高嗓門喊道。

    吳法憲身子一顫,眼鏡睜大了,眼神慢慢轉了過來,嗓子眼裏擠出來一句:“臭小子,纔回來呀……”

    “大爺,我回來了……”項小虎也不知道說什麼,眼淚下來了。

    “我有事跟你說……”吳法憲的手指在項小虎的手裏無力地扣了一下。

    項小虎擦了一把眼淚,跟屋裏人說:“留下家屬,其他人都出去吧。”

    看着人都出去了,項小虎俯下身子,湊到他耳邊說:“你說吧,吳大爺。”

    “我家……那小子不能種地……把我的地包……包給老駱家……”

    吳法憲的手突然有了力氣,緊緊攥着項小虎,又斷斷續續說道:“不能、……不能讓拴柱上來,他在上面使了錢……心……不正……你、你扶一下駱成根,他家……這兩代都得種……地活……

    項小虎泣不成聲連連點頭,“大爺我知道,我知道,我記住了,你放心吧……”

    吳法憲的眼睛閉上了,黝黑的臉龐上褶皺散開,就像大地,上面覆了一層,秋天纔有的晨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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