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並不友善的提問,他也毫不退避,儘量正面迴應,不耍心機,不藏不匿。這種風格,很快贏得了同學們的好感。
於是,便有人站出來替他說話,爭着搶着要話筒,打亂了工作人員既定的節奏。
雖然項小虎個人爭得了大家的認同,但對虎旗的產品,大家還是有意見,表示無法接受。
主要原因就是貴。
雖然大家都知道東西好,但做爲學生和普通收入家庭,他們很難消費得起。
項小虎最後還要解釋一番:“社會的發展,也可以說,是一個財富分配的過程。而企業,就是這個過程中的手段。
比如虎旗,通過面向富裕階層銷售產品,以此利潤回補農村的低收入羣體,只是起到調節作用的其中一環。
大家可以在有時間的時候思考一下,爲什麼在其他的消費領域,買名牌產品買品牌電器,大家都不覺得貴呢?
舶來品,一個合金的首飾能賣幾萬元,一個在國內加工的國外品牌皮革包包,十幾萬幾十萬,一場歌星演唱會,門票上萬,大家都不覺得貴,爲什麼?
你可以說,它們是耐用品,也可以說那只是一次性消費,但不要忘了,它們並不是必須品!所以,我想問一下,爲什麼在非必須品上大家就捨得花錢,到了事關身體健康的食品上就有了低價的要求呢?
這裏原因或有很多,但其中媒體的引導起到了決定性作用。至於爲什麼,今天就不展開說了,大家心裏應該都清楚。
農民、農業吸引不到媒體的目光,也沒有資金在宣傳方面進行投入。
我想大家都知道,江南地區近千名兒童的尿液檢驗、近六成檢出抗生素的事。在面對如此觸目驚心的事實的情況下,還有人繼續忽視有機食品的重要性,你們不覺得這是對人類的犯罪嗎?!
我們能發展互聯網,能發展房地產,爲什麼不能發展有機農業?
舉個例子,非有機農業,一家農戶在機械的幫助下,一年種一千平米的大畝地,最多種一百畝。去掉種子農藥化肥,一畝地到手的淨利潤是多少呢?大概也就三四百元,加上補貼,也就四五百元。
也就是說,風風雨雨,泥裏土裏滾一年,累死累活,一家農戶的收入在四五萬元左右。
同學們,這是農業大戶,必須家裏最少兩個青壯勞力、並且有一定家底、有價值幾十萬農業機械的準備情況下,才能做到。
而大多數農村人,一戶能耕種四五十畝地就是多的了,他們一年也就兩萬左右的收入。
試問一下,你們畢業之後、不說一家人,一個人兩萬的收入你幹不幹?
再試問一下,在如今的通脹情況下,農戶一年收入兩三萬,除掉開銷還能剩什麼?還怎麼發展有機農業?怎麼保證糧食安全?!
同學們,不要聽那些別有用心的言論,拿什麼發達國家的農業與我們做比較,那就是罔顧事實的胡說八道!
我們人口大國,就算農業科技條件達到了,也是2%的農業就業人數,那讓剩下的人怎麼生活?並且,我們是小農經濟,個別地區人均口糧田才一畝多地,還有很大一部分分佈在丘陵地帶,根本無法進行機械耕種。
現在,隨着資本的掠奪和滲透,種地的成本越來越高,大戶種一百畝地,開春的備用資金都要五六萬,甚至更多。這些錢用在哪?全花在了種子農藥化肥上!這些錢讓誰掙去了!?
我再舉個例子,符合條件的土地第一年種有機玉米,因爲土壤改良,農作物不能馬上適應環境條件,即便農戶使用了生物農藥,病蟲害也會使它的產量很低。
從春天開始耕種到夏季的經管就不說了,就說入秋收糧。
北方到了農曆九月就會降雪,秋收必須在降雪之前結束,所以,第一件事就是把苞谷還收回家。然後進行第一次挑選,挑出來上等的,通過合作社銷售給有機食品加工企業。第二次挑選的時候必然已經落大雪了,幹半天活,身上就溼一半。再挑出來一部分好點的,留着自己喫,或者拿到市場上銷售。剩下的瞎的、癟的,曬乾之後喂牲口。
在這種冰霜寒雪的勞動條件下,請問!給你們多少錢願意去工作?
我這裏有數據,在農村農忙的時候,每小時能出到十五元,有的人一天能掙一百八十元。
請問,你們有人願意去嗎?
請問大學畢業生願意去嗎?請問那些賣給農民種子化肥農藥的資本家願意去嗎?請問那些天天研究降低農產品價格的人願意去嗎?請問那些坐在帶空調辦公室裏,端着茶水享受高薪的專家願意去嗎?!
如果一定要說什麼職業不同、社會分工不同的屁話,那就別說有機農產品價格貴!
人人生而平等,社會發展到今天,農民不再是低賤的代名詞,如果你想高高在上指手畫腳,請你先以種地爲生再說話!否則,你憑什麼!”
憑什麼!這是項小虎在京都財大做個人演講最後的結束語,神色凜然,氣勢沖霄!
現場一片寂然。
大家全被震住了!
別的不說,給你一百八一天,在雨雪中工作十二個小時,你願意去嗎?
在進入製造業已經是退而求其次的現在,誰願意從事農業工作?
不願意,不願意你嫌人家賣的東西貴?
這特麼還講理嗎?
在項小虎走下講臺的之後,鴉雀無聲的禮堂裏、如夢初醒的學生們送給了他雷鳴般的掌聲。隨後一大幫學生追了上來,有想說話的,也有想送人的,其中一個高喊着有重要的話要說。
拉着陸北東的項小虎站住了,讓那勇把人帶過來。
“項先生,我想對咱們的冷鏈產品一個意見。比如咱們的羊排精肉,只考慮了家庭用餐的方便性,卻忽略了家庭加工之外的市場。比如戶外,消費者不願意又準備醃料食材又帶一大桶油,但沒有這些條件就無法享用美食,如果虎旗的冷鏈食品再完善一些,就可以將產品概念和產品文化再次細化下去,從而獲得更多的市場份額。”
說話的學生穿着一個米色的毛領棉服,臉型方圓,黑框眼鏡,因爲有點激動,說完話兩隻手緊緊抓着衣襟,似乎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
“謝謝,你叫什名字?”項小虎問道。
“駱家強,項先生,我內蒙人。”
“念大幾了?”
“大三,市場營銷,馬上要實習了。”
項小虎笑了一下,把文達青叫來,“你留下來安排一下。”
說完,項小虎帶着陸北東走了,沒跟相關領導打招呼,也沒去參加京都財大在食堂做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