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小虎親自去接的。
額姨沒去虎旗,而是去了三分地生鮮的辦公室。
落腳,喝了一杯茶,額姨金承滿讓項小虎自己開車,帶她去了二憨家。
舒顏雪見到人眉毛都立起來了,嚇得項小虎轉身想跑,讓額姨叫住了。
她冷冷看着舒顏雪說了聲:“你們兩個先出去。”
二憨看氣鼓鼓的老孃沒說話,又看了一眼項小虎,帶着小翠出去了。
金承滿自顧坐下去,手搭在正堂的八仙桌上,緩緩說道:“不用氣不忿,承清一定沒告訴你,訥訥(母親)臨走前說了,就剩這幾個人了,有什麼恩怨都放下,大家在一起,別散了。當時阿琿(兄長)總想着回包衣那裏,可蒙古早就有了話,早先跟着進關的,不管是誰,再不準走進草原一步!”
“那時候世道亂,天天死人,別說找你們,一天一次生火做飯都要派人在山尖上看着。好不容易熬過來了,時代也變了,曾公找來郭步勇,把事說清楚,纔敢讓孩子們出山上學做事。要不是巧兒說二憨眉眼跟我相似,我都以爲......”
“按照漢人的叫法,你是嫂子,現在家給你當。如今曾公已然仙去,就讓虎子做個見證,除去獵場的開銷,山裏的金子愛新爵羅留一半,其餘是二憨的。雖然都改姓了金,但該是葉赫那拉的一樣少不了。”
舒顏雪冷冷哼了一聲,身子顫抖着說道:“承清有過話,他讓我問你,當年愛新爵羅答應關外復屬女真,爲什麼行事不以葉赫爲令?“
“因爲別人不聽。”金承滿平靜答道。
“玉幀的後人就在京都,你去問,他們會不會聽你的。”金承滿又追了一句。
“所以你的意思山裏的金子還由愛新爵羅說得算?”舒顏雪狠狠咬着牙問道。
“不,這件事是我做主。”
“這件事應該承清做主!”
金承滿嘆了一口氣,然後還是很平靜地說道:“你的意思阿琿不在了,交給二憨來主事掌家,他撐得起來嗎?”
頓了一下,又繼續說:“最後這點家底,復屬女真這事假不了,曾公提議由我掌管,他們也同意交給我做主……”
說到這她看了一眼項小虎,接着說道:“現在時代變了,有些事由不得咱們了,要不是曾公早做了準備,這些金子一點都留不下。能從山裏出來,能讓這一脈還活下去,能讓孩子們以後能好好過日子……,你覺得這筆錢該怎麼用?”
異常氣憤的舒顏雪終於平靜下來,她也看了一眼項小虎,低頭看着地面,沒接金承滿的話。
事情已經挑明瞭!
如果沒有曾公找了郭步勇,這筆錢一定被收走了,除非這些遺老遺少世世代代貓在山裏不出來。但這根本不現實。
現在這些人,包括金覺策在內,先不說他們並不具備領袖才能,就算有能力,誰敢在這個社會上出頭?
比如讓二憨挑大樑,她舒顏雪敢答應嗎?
好在一切曾公都做了安排。
他熬心瀝血培養自己的外孫,就是爲了將來有一天,有一個人能帶這些人出來。
不然呢?
老一輩已經與時代脫節,他們適應不了現在的社會,更別說投資這種新鮮玩意。
年輕一代?突然拿出一大筆錢給他們,那時候將會是什麼樣一個局面?
當年那些滿族那些“爺”,除了喫喝玩樂,能幹什麼正事?
前車之鑑啊。
二憨是苦日子長大的孩子,金巧兒是當成公主養的,這倆人能俯瞰天下從容佈局,帶領一個商業集團走起來嗎?
至於其他人,項小虎敢用馬中原邢慶之這樣的人,放到金家人,就算人家給你幹,你敢信過他們?
谷</span>錢也可以毀掉一個人,或者一批人。
金承滿來,肯定要說錢的事,舒顏雪心裏非常清楚家族失敗的原因,也知道珍惜眼前的生活。所以,金承滿讓二憨出去她並沒有阻止。
現在金承滿把話擺出來了,“你覺得這筆錢該怎麼用?”
目前金家投了項小虎的三分地農業投資,穆丹農商會,穆丹峯景區,虎旗餐飲,並且金承滿利用這些生意安排了李家、赫家、那家一些後輩,讓他們逐步參與到社會和企業當中去,跟着一起發展。
可以說,金承滿已經做得很好了,讓她舒顏雪來,未必就能行,更別說他的兒子。
金覺策也是其中之一,現在已經是京都虎旗餐飲業投資的負責人,在虎旗的地位僅僅排在三大股東之下。這還只是暫借,早晚有一天他要回穆丹負責總部事物。
這件事,似乎項小虎的刻意安排,又似乎冥冥註定,現在赫喜就是二憨的執行經理,將來可能會接二憨的班。
這裏面有走一步看三步的智慧,一般人沒這腦子。
現在,舒顏雪很尷尬。
獨木難支。
就算那些金子都給金覺策,舒顏雪也沒地方用,她沒有項小虎這樣的人。
回到京都舒顏雪也找了一些早前的老人,但大家做生意的做生意,喫老本的生意。搞收藏的搞蒐藏,也是喫老本的收藏。要麼就是混喫等死,沒一個像樣的。
倒是舒顏雪在他們虛假的恭敬中看到了輕慢和應付。當他們聽說舒顏雪從北省偏僻小山溝回來的之後,客套之中明顯就帶出來了小心和提防。
這些人根本用不上。
沒有人,有再多錢也什麼都做不了。
她只有機緣之下的一個邢慶之,還是一個命犯孤星的人。聽二憨回來學,還讓馬中原壓得死死的,一點野心不敢有。
至於爭取項小虎,更是想都不要想。
曾公不讓自己的子孫操持這些事,卻擡出來一個外孫,項小虎的天份許是其中原因,但歸根結底——以後,曾氏與他們金家就是斷了!
金承滿今天來,藏在山裏的金子只是一件事,另一件事剛剛已經說出來了。
那就是玉幀後人也在搶項小虎。
金承滿想找她做同盟,阻止葉氏集團滲透太深,別最後葉家聯合項小虎再把承幀這點家底吃了去。
舒顏雪見過那個葉玉清,論心機城府,金巧兒和二憨都不是對手。
最讓人擔心的是,玉幀後人沒有經歷顛沛流離慌亂逃亡的過程,人家一直在做生意,現在究竟多大實力,誰也不清楚。
現在京都虎旗在項小虎的默許下,行政方面都是葉玉清的人。聽說最近京都虎旗又搞了個有機農貿市場,也是葉玉清負責。
項小虎的平衡玩得好,業務都交給自己人,邢慶之、金覺策、赫喜、還有個猴子,又找個趙伯符。
屬於京都虎旗的屠宰公司和冷鏈加工是溫浩沅的業務。
現在還有一個蘇亞楠負責農特產專營店的新項目,目前看,是項小虎的人。
按理說,葉家在穆丹有控股的生物農藥公司和有機肥公司,據說生意一天比一天好,已經開始有收益了,前景非常不錯。
幹嘛現在要投資穆春市的有機農業,又要在穆丹做礦泉水,不就是:綁也要把項小虎綁起來嗎。
面對企業經營、產業擴張這些事,舒顏雪根本不懂,更是無計可施。
她掙扎着活到現在,就是爲了兒子。能賴項小虎一個院子,是她最大的章程了。再要別的,那都是兒子將來的事。
這種情況金承滿也很清楚,那她跟自己擺出葉家的事,又是什麼意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