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羊蠻羌人部落駐地。
天空昏沉,下着雨。
恍惚中,睡在草堆中的被革除軍籍的羌人騎兵驚醒,雨滴朝着他臉上擊打。
身上不過披着一張毛皮的他,身子不由捲縮起來。
“下雨了嗎?”一個叫右卡曼的羌人望着跟自己同在草堆裏的逃回來的羌人。
這羌人騎兵點點頭:“很早之前就下了。”
“現在風大,掀翻了草垛……”
這右蠻羌人騎兵,望着黑沉沉的天空呢喃道:“怎麼會這樣子呢……明明不是這樣子的。”
“是啊,變了……一切都變了。”右卡曼臉上露出的苦笑。
冰寒刺骨的風吹過,讓他身子更加顫抖。
他依舊還記得,剛回來那時整個世界彷彿變得不一樣了。
他歷經千辛萬苦,纔回到部落的駐地,發現迎接他的不是部落族人送上的溫暖肉湯。
而是讓他一輩子都有夢魘的怨毒蜚語。
他記得。
部落首領,用狼一般的眼睛注視着他:“你不應該回來……”
隨即就是族人的各種謾罵。
他被親族,指着鼻子罵:“右卡曼!家族的敗類!你連累到了部落!”
“你們可知錯!”
“被革除了軍籍!連累到部落!你們還有臉回來?”
“你們怎麼不是在路上啊!”
“你們的事蹟,傳遍了整個西羌之地!我們部落以你們爲恥!”
“滾吧!滾出我們的部落!”
在右卡曼跟他回來的幾個羌人部落騎兵,懵逼的時候。
右卡曼親族的叔叔站了出來,他對着部落首領說:“首領,把他們留下來吧……丟到外邊,那也是給我們部落丟臉。”
“我們遭受的白眼已經夠多了……”
“唉。”右卡曼永遠都不會忘記,親族叔叔失望的眼神。
那一刻,右卡曼心如刀絞。
他是親族叔叔養大的孩子,一身的武藝也是叔叔教導的。
就連他成爲部落羌人騎兵的戰馬跟武器皮甲,都是親族叔叔提供的。
可以說他能成爲部落羌人精銳騎兵,都是親族叔叔的功勞。但這次親族叔叔失望的眼神,這讓右卡曼天都崩塌了。
後面他們就被趕出來,在馬廄附近的草料堆住了下來。
“我們到底做了什麼……”
“右卡曼。”
親族叔叔的聲音,讓右卡曼擡起頭。
是他的親族叔叔來了。
“喫吧。”右卡曼親族叔叔端來了幾碗肉湯。
“謝謝!謝謝!”已經有兩天沒有喫東西的右卡曼跟其他羌人,拿起肉湯不顧肉湯的溫度就往嘴裏灌。
“真好喝……”
“還是沒有變,部落的肉湯……羊肉湯。”
“謝謝你叔叔。”右卡曼喝完肉湯,就把碗放了回去。
右卡曼的親族叔叔點了點頭,看着右卡曼說道:“這羊肉湯,在部落中已經沒有多少個人可以喫到了。”
“啊?”
右卡曼跟其他羌人一愣,他們右羊蠻部落,可是玉珠峯附近算的上號的養羊大部落。
他們部落養的羊崽子那是肥肉飽滿多汁,缺什麼都不會缺羊喫。
但看到親族叔叔的眼神,頓時明白了。
心中的忐忑更加,他問道:“是因爲我們吧?”
親族叔叔點點頭。沒有說話。
無聲的回答,這讓右卡曼有些不知所措,參雜愧疚懊悔情緒的他根本不知道說些什麼。
想起回到部落遭受的辱罵,現如今哪裏還有一點點委屈。
有的只是重重的負罪感。
“到底發生了什麼?”想了想,右卡曼還是忍不住問道。
“一言難盡啊。”
右卡曼叔叔搖了搖頭,看着右卡曼說:“部落首領讓我們問你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你們會收到這麼嚴重的處罰?”
“我們不能再這麼等下去了……不然我們真的要完蛋了。”
“我們……”右卡曼愣愣的看着親族叔叔,再看跟自己回來的夥伴。
他們皺着眉頭,心中無比的掙扎。
他們出去的時候,是部落的勇士,最光榮的羌人精銳騎兵。
但回來的時候,卻是部落的罪人,一個被革除軍籍的羌人。
“說吧……說不定有轉機。”右卡曼的親族叔叔嘆息道。
右卡曼點了點頭。
回想起當初依舊還歷歷在目。
“我們聽從君候的命令聚集在西海湖軍營駐地……”
“過了大概半個月左右,具體我也忘了。”
“但那天君候來了。帶着三萬西涼騎兵,跟三百文人……”
“文人?”右卡曼的親族叔叔,不由停下來問道。
對於這次詞,在羌語中他還是第一次聽到。
右卡曼略帶淒涼的點點頭:“是的,文人。代表有知識的人。”
“有知識的人?”右卡曼親族叔叔呢喃從漢語翻譯過來的羌語,點點頭說道:“就相當我們部落裏的巫祝跟長老類似?”
“差不多吧……這些翻譯,還是教化點的老師教我們的。”右卡曼點頭說道。
“你們也是因爲這些文人被趕出來了嗎?”右卡曼親族叔叔問道。
右卡曼回想了好一會說道,點頭又搖頭:“後面的事情,就有些緊迫了。我需要慢慢說。”
右卡曼的叔叔點點頭,示意他繼續說。
“君候來之後,我們就開始訓練。”
“並且君候讓文人開設了教化點,大概一個教化點的羌人有五六百吧……”
右卡曼把教化點上的課程說給了親族叔叔聽。
已經在教化點上發生的種種。
“我們……我們也是因爲訓練太過睏乏,又要上什麼教化課。”說着說着右卡曼語氣有些委屈。
“教化課的老師?會羌語?”右卡曼的親族叔叔,忍不住問道。
“是……很流暢。”
這讓右卡曼的親族叔叔不由一嘆:“但這也不是你們頂撞老師的理由啊。”
“訓練能有多累?”
“在那邊喫好喝好,其他人能堅持?你們不能堅持?”
“再怎麼說,你們也是右羊蠻部落出來的精銳羌人騎兵啊!”
“說吧,一定是有另外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