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落答應了。
女管家立即在前面帶路。
越往前方走，走廊上全都是臨時垂下來的布簾。
天還沒黑，但因爲布簾擋住了光線，顯得黑暗，便早早點開了燈。
女管家也沒有隱瞞，解釋說道：“主人不喜陽光，因此才叫人擋上的。”
聶北點點頭，沉默的往前走。
漸漸有一股異樣的腐臭味和混雜的香氣味道傳來。
當聶北走近女管家指的房間時，喫驚的發現，整個房間都是用極品的金絲楠木打造而成。
女管家從旁邊傭人手裏，接過兩套滅服還有呼吸口罩。
“主人的身體十分脆弱，經不得一些細菌和外面的風，空氣，陽光，因此我們必須穿這個才能進入，請神醫理解。”
聶北沒有二話的穿了。
女管家這才輸入指紋和密碼，電子保險門緩緩開啓。
兩人進入後又緩緩關上。
儘管戴了呼吸機，但聶北的嗅覺十分敏銳。
他還是發現，越靠近，那種腐爛的味道越嚴重。
至於香氣，他已經看見了。
屋裏燃着沉香做成的線香。
錦落的牀鋪也是用金絲楠木製成，還安裝有特殊的機括。
女管家伸手按下開關，立即牀鋪機括升起。
牀鋪呈現出120的角度。
聶北正好可以看見錦落脖子以上的部位。
錦落的頭髮爲了好打理，已經剪成齊耳短髮，戴着一頂絨線帽。
臉上淡掃薄妝，面容秀麗，此刻正目光灼灼的盯着聶北看。
不等聶北出聲，她便先說話了。
聲音十分輕柔：“你就是陳不凡的徒弟聶北？”
“正是。”
聶北看錦落說話，轉頭等動作，十分自然，臉上的氣色也不像作假。絲毫沒有病入膏荒的感覺。
他的靈識探到錦落的身上，卻在脖子以下的部位時，突然失去了任何聯繫。
奇怪！
這種感覺，就好像錦落脖子以下的部位，是個具有強大吸力的黑洞似的。
他第二次分出稍爲粗一些的靈力，再次探了過去。
依舊是泥牛沉入大海，毫無音訊。
“不知道你是否記得，你師父有一套藏青色的道袍，上面是青竹繡紋？”
錦落一提，聶北立即愣神。
因爲陳不凡真的有這樣一件道袍。
不過他卻從來不穿。
非但如此，每逢陳不凡修煉遇到困難的時候，都會看到他獨自將那道袍拿出來輕撫，眼裏的情緒很複雜。
聶北也曾問過，但陳不凡都沒有回答，反而將話題引向它處。
聶北脫口而出：“難道那件衣服是你做的？不對，那時候，你才十來歲吧。”
錦落珠粉色的紅脣輕彎，露出一抹懷念般的笑容。
“八歲那年，我在採落霞桑葉的時候，跌落河中，幸虧路過的前輩救了我。他將我送回師父那兒，卻發現師父是他的好友。
師父爲了感謝前輩，就親手製作了一件落霞錦袍送給前輩。我清楚的記得，上面的青竹紋還是我繡的呢。”
聶北挑了挑眉頭：“我可不可以問一下令師的名諱？”
“師父的真名我也不太清楚，從未聽她提過，我只知道外人都稱她爲織夫人。陳不凡前輩和她相處時，叫她織兒。”
他隱約記得自己剛被陳不凡撿到山上那會兒。
陳不凡有次喝多了，不停的喊着一個人的名字。
織兒。
事後醒來，聶北好奇的問陳不凡。
陳不凡的眼神很悲痛，只說是一段傷心的往事，不提也罷。
現在看來，陳不凡和織夫人應該是有段難忘的過往。
至於兩人爲何沒有告訴對方，也沒有在一起。
聶北就不得而知了。
“我師父一輩子都沒有結婚，她說她在等鐵樹開花。小的時候我不懂，直到我也經歷了男女情事，愛恨情仇，我才知道，師父一直深愛着陳不凡前輩。
但我想不明白，我明明看他們倆相處很好，一起看落霞峯的景色，一起談天說地，一起下棋，別提多和諧了。
師父爲什麼不表白，陳不凡前輩離開的時候，師父爲什麼不挽留呢？據我多方打聽，當時前輩還是單身狀態。”
聶北遺憾的搖了搖頭：“我師父雖然沒有明說，但我感覺得出來，他對織夫人很在意。
織夫人送的那件道袍，他一直很珍視，經常拿出來看。兩位老人，都在等對方先開口，最終反而錯過了，真是可惜。不知道令師還在人世嗎？”
如果織夫人還在世的話，他一定要告訴她。
陳不凡是愛她的，讓她的後半輩子也能得到彌補吧。
錦落失落的搖了搖頭，眼圈有些泛紅。
“我師父當年聽說陳不凡前輩去世後，沒過半年，她也鬱鬱而終了。”
真是可惜。
聶北想着，既然錦落是師父心上人的徒弟。
那他一定皆盡全力，救治錦落。
錦落心裏大概也明白，她如果還想活下去，大概只有靠聶北。
因此她也沒有再隱瞞病情。
錦落吩咐女管家將她脖子以下的被子掀起來。
一股讓人作嘔的腐爛味道直衝而來。
錦落脖子以下的部位，已經腐爛的不像樣子，全身都佈滿了屍斑。
聶北的神情變得凝重。
“你把當年受傷的情況，再詳細跟我說一遍。”
聶北行醫這麼久，從來沒見過這樣古怪的病症。
錦落脖子以上的部位生機旺盛，如同正常人一般。
據女管家所說，她每天也能正常的喫喝拉撒。
只是除了頭部能動，其它地方都沒有任何知覺。
但身體卻開始腐爛，儼然變成了屍體。
錦落說出來的過程，和程香說的相差不大。
錦落收到匿名信，說苗域的雪頂山有織雲蠶出沒。
爲了織出最好的織雲錦，必須要得到織雲蠶。
只有織雲蠶吐出來的絲，織出來的錦，才能被稱爲織雲錦。
其它經過化工工藝配比，製作出來的都只能算是仿品。
身爲這方面的狂熱者，錦落沒有任何考慮，就拿上行禮，買了機票，直奔苗域。
織雲蠶存活的時間很短。
爲了在第一時間內找到織雲蠶，錦落出了大價錢，在當地請了個嚮導。
花費一天時間，終於登上了雪頂山。
錦落根據匿名信裏的線索，也看見了織雲蠶。
那隻白胖胖的織雲蠶，正趴在懸崖旁邊的雪桑樹上面進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