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帽子和口罩遮住了對方大半張臉，但童漪還是一眼就能認出此人是慕念煙。
慕念煙在童漪面前站定，“你要去見顧彥彬？”
童漪沒回慕念煙的話，只問，“有事？”
有路人經過，慕念煙壓了一下帽檐，待人走過，纔開口說話，“你配不上他。”
童漪輕輕勾了一下脣角，“配不配得上，不是你說了算。”
“你……”慕念煙眼中浮現一絲怒氣，但很快又被她收斂乾淨，“當年的顧彥彬你配不上，現在星光閃耀的他，你更加配不上。
別忘了，你只是一個殺人犯的女兒，而他可是顧氏集團的太子爺，你們之間天差地別，你再纏着他，只會自取其辱。”
即便已經被慕念煙傷了無數回，但童漪聽見她說這些戳心的話，還是覺得難受。
大概是對這段友情付諸了太多真心，所以她永遠做不到心無波瀾。
童漪垂眸平靜了一下情緒，再擡眸的時候，問慕念煙，“我們之間爲什麼會走到這一步？我自認沒有做過任何對不起你的事。”
“沒做對不起我的事？”慕念煙冷笑一聲，眼底都是譏誚，“是誰搶了我深愛三年的男人？又是誰搶了我人生中的第一個角色？”
“我說過我對顧彥彬……”
“你別再狡辯了。”慕念煙突然拔高嗓音打斷童漪，“你說你不喜歡顧彥彬，最後卻和他交往了，你說希望我拿到那個角色，最後那個角色卻歸你了。
童漪，你知道嗎，我最討厭的就是你明明做了所有的壞事，卻還一副無辜被我傷害的樣子，這樣的你，讓我噁心。”
童漪搖搖頭，沒再辯解，慕念煙已經給她定了罪，她說再多也是枉然。
童漪擡腳朝咖啡館走去。
慕念煙朝她的背影道：“只要能夠傷害你，就是我最大的成就。”
童漪腳步頓了一下，心中有些悲涼，昔日情同手足的姐妹怎麼就變成了如今這般爭鋒相對？
童漪推開包廂的門，顧彥彬起身給她拉開座椅。
童漪說了一聲謝謝，語氣客氣疏離。
顧彥彬藏在口罩裏的脣角勾起一抹苦澀，在童漪對面坐下，“我點了兩杯拿鐵。”
童漪愣了一下，沒想到顧彥彬對她的口味記的如此清楚，之前的紅燒辣子雞，現在的拿鐵，“謝謝。”
顧彥彬眼底滑過一絲無奈笑意，“非要和我這麼客氣嗎？”
童漪扯了一下脣角，沒說話。
片刻功夫，服務員將兩杯拿鐵端了上來。
待服務員出去，顧彥彬纔將口罩和棒球帽拿掉，露出一張俊逸出塵的臉，“我們三年沒見了吧？”
童漪輕輕攪拌着杯子裏的咖啡，“嗯。”
“你過得好嗎？”
“挺好的。”
顧彥彬沉默看着童漪。
童漪感受到他的視線一直落在她身上，擡眸，大方對上他的視線，“真的挺好的。”
顧彥彬微微蹙眉，“一直徘徊在十八線，就是你所謂的好？”
“你不是說你想大紅大紫，想站在最大的舞臺上，想讓拋棄你的父母看一看，沒有他們你也活的很優秀，想通過這種方式找到他們，想當面問一問他們爲什麼拋棄你，這些……你都忘了嗎？”顧彥彬言語隱隱有些激動。?
童漪微怔，是啊，這曾經是她不顧一切進入娛樂圈的動力，有多久沒人在她面前提起了，兩年來的失敗，差點讓她忘了她進入娛樂圈的初衷，“我一直很努力，但大概我真的不適合這個圈子。”
“你想放棄了？”
放棄嗎？
她不想。
可是不放棄又能怎麼辦？
她那樣的過往在這個圈子裏真的舉步維艱，想出頭，難於登天，“就這樣吧，聽天由命。”
“我認識的童漪不是這樣的，她堅韌，善良，迎難而上，從不向命運妥協……”
“人是會變的。”童漪打斷顧彥彬的話，“在現實面前，天真和一股蠻勁沒有任何作用，只會讓自己成爲一個笑話。”
顧彥彬沉默下來，好一會兒纔開口，“我可以幫你，只要你願意。”
“我不願意。”童漪拒絕的乾脆利落。
顧彥彬眼底浮上一抹受傷，“當年的事我已經知道了，你之所以和我提出分手，是因爲我媽找你了，我知道那不是你的本意，我們重新開始好嗎？”
童漪搖頭，“結束了就是結束了，即便你媽沒找我，我們之間的結局也會和現在一樣。”
“爲什麼？”
童漪抿了抿脣，看着顧彥彬說：“因爲我對你從來沒有過男女之情。”
顧彥彬瞳孔猛然一縮，彷彿一個掩藏已久的真相總算水落石出，但他不相信，也不想相信，“不會的，你忘了嗎？我們一起在校園漫步，一起談天說地，一起打遊戲，一起喫飯，一起……”
“朋友，那只是朋友。”童漪打斷顧彥彬，“曾經我也以爲我是喜歡你的，但現在我知道了，那不是愛情。
在我最孤獨無助的時候，是你一直陪在我身邊，在所有人都嫌棄我的時候，只有你對我不離不棄，我只是被你感動了，但感動並不代表喜歡……”
童漪頓了一下，才繼續說：“無論如何，是我給了你錯覺，對不起。”
顧彥彬擡手撐着額頭，將所有憂傷的情緒掩在掌心，好一會兒他才調節好自己的情緒，擡眸看向童漪時，眼神沒有任何異常，“爲什麼現在知道那不是愛情？你有喜歡的人了？”
童漪愣了一下，隨即低頭攪拌咖啡，腦中不自覺浮現陸湛北的身影。
顧彥彬也不催，靜等童漪的回答。
他低頭喝了一口咖啡，只覺得今天的咖啡比以往的都要難喝，又苦又澀，蔓延至他的五臟六腑。
半晌，童漪才低低的開口，“嗯，我有喜歡的人了。”
顧彥彬握着杯子的手緊了緊，還不待他說什麼，童漪又說話了，“但是我們不可能，這輩子都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