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湛北走到童漪身旁，將人攬進懷裏，視線看着蘇時笙，語氣有些凝重，“他怎麼樣了？”
蘇時笙，“暫時沒事，需儘快手術。”
陸湛北擰眉看向童漪，“沒事你哭什麼？”
他還以爲老頭去了。
童漪低頭擦掉眼角的淚，“我沒哭。”
蘇時笙，“既然你來了，那我先走了，醫院那邊確實有急事。”
陸湛北頷首。
李叔送蘇時笙出去。
陸湛北攬着童漪朝客廳那邊走。
童漪拉住他，“你去看看爺爺吧？”
陸湛北面色淡淡，“不去。”
“去看看他吧？他是被我的話給刺激的……”童漪說着眼眶又溼了，潤着水光的眼裏滿滿的自責，“就當爲了我，好不好？”
陸湛北擡手，溫熱指腹輕輕擦着童漪眼角的淚，“怎麼又變成小哭貓了？”
蘇時笙不在，童漪便沒那麼不自在，她握住陸湛北的手幫自己擦眼淚，在他面前將自己的脆弱都展現了出來，“看爺爺這樣，我想起了我媽，我都沒好好在病牀邊服侍她，也沒陪她走完人生的最後一段路，我不希望你像我一樣留下遺憾。
過去很多事爺爺都不知情，他雖然有錯，但到底是你至親之人，去看看他吧？他一定會很高興的。”
陸湛北輕輕嘆息一聲，將童漪拽進懷裏，摸着她的肩胛骨低聲說：“你說什麼就是什麼。”
童漪在陸湛北懷裏平復了會兒情緒，然後牽着他的手進了陸明德的房間。
陸明德還沒醒。
陸湛北站在牀邊，看着牀上臉色蒼白毫無血色的陸明德，有些恍惚，曾經那個獨斷專行憑一己之力拆散了父母的人，轉眼竟然這麼老了麼？
時間真是個神奇的東西，蹉跎了歲月，也催老了人。
“爺爺，陸湛北來看你了。”童漪看着牀上的老人輕聲說。
陸湛北收回視線，看向童漪，“走吧。”
童漪不想打擾陸明德休息，點點頭，跟着陸湛北朝外走。
只是才走了幾步，身後傳來一道虛弱又蒼老的聲音，“湛北。”
童漪回頭，見陸明德醒了，老人痛苦又渾濁的目光望着陸湛北，似有千言萬語要說，卻又一個字都沒說出口。
陸湛北定定的站着，沒有轉身，也沒有回頭。
童漪拉着陸湛北走回牀邊，按着他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你陪爺爺坐會兒，我去給你泡杯茶。”
童漪離開後，房間陷入沉默。
陸湛北頎長身軀微微後仰，靠在椅背上，拿出手機，看郵件，很隨意，也很無所謂的姿態，彷彿身旁牀上躺的不是他病重的親人，而是空氣。
半晌後，房間裏響起陸明德的聲音，“你恨我是應該的。”
手機屏幕上修長白皙的手指微頓，過了兩秒，又繼續編輯郵件。
“你受了那麼多傷害，爲什麼從不告訴我？”陸明德問出這話帶了顫音。
陸湛北沒理會，繼續編輯文字，只是打了幾個字後，又煩躁的刪了，手指頓住，好一會兒，他關了手機屏幕，擡眸，冷冷看向陸明德，“一個賤人生的私生子而已，你在意？”
是啊，賤人生的私生子，這可是他當年驅趕他們母子離開時，親口說的話。
是他親口說的。
陸明德緩緩闔上眼睛，“我對不起你們母子，如今的一切都是我的報應，是我的報應啊……”
說到後面陸明德拔高了嗓音，身子都在發抖，有眼淚從他褶皺的眼角流了下來。
陸湛北目光從陸明德臉上移開，沉默坐着，直到有電話來了，他起身邊接電話邊出了房間。
童漪見陸湛北在接電話，沒過去打擾，去廚房端了飯菜進了陸明德的房間，片刻後就出來了。
陸湛北剛好接完電話，見童漪端着的托盤裏紋絲未動的飯菜，挑眉問：“沒喫？”
童漪點點頭，朝門口看了一眼，之後往旁邊走了幾步，小聲說：“大概這次的事對他打擊太大，他之前還說死了一了百了，已經一天沒喫東西了，怎麼辦？”
陸湛北修長手指按了按眉心，這麼大個人了，還不讓人省心，沉默了幾秒，他說：“跟我過來。”
童漪端着托盤隨着陸湛北一起又進了房間，來到牀邊，童漪喊了一聲，“爺爺。”
陸明德閉着眼睛，沒睜開，語氣輕飄飄的，沒什麼生機，“丫頭，爺爺真的喫不下，你回去吧，別管我。”
童漪轉頭看向陸湛北，用眼神詢問他，你有什麼辦法？
陸湛北擡腳踢了一下牀邊的椅子，椅子和地面摩擦發出刺耳的聲響。
童漪，“……”這麼粗暴的嗎？
這動靜讓陸明德睜開了眼睛，看見陸湛北站在牀邊，明顯愣了一下。
陸湛北冷冷開腔，“你現在死了，有臉下去見陸家的列祖列宗？”
童漪怎麼也沒料到陸湛北會這麼說，她剛將陸明德刺激得發了病，這會兒真有點害怕，忙對陸明德說：“爺爺，他胡說的，您別往心裏去，你現在喫不下咱就晚點再喫，你好好休息，我們就不打擾你了。”
說完童漪轉身用眼神催促着陸湛北：趕緊走，別站這裏惹爺爺生氣。
兩人朝門口走，快到門口的時候，童漪聽見陸明德說：“丫頭，我餓了。”
童漪，“……”她沒聽錯吧？
“公司有事，我先走了，晚點來接你。”陸湛北摸了摸童漪的頭，擡腳出了房間。
晚六點，童漪正坐在牀邊陪陸明德聊天，外面傳來老李的聲音，“大少爺來了，晚飯準備好了，老爺和童小姐在等你喫飯呢。”
陸湛北抿脣沒說話，來到房間，視線從陸明德身上掠過，隨後落在童漪身上，“走，回家。”
童漪坐着沒動，“我在這裏住幾天，等爺爺身體好些了我再回雪院。”
陸湛北蹙眉，“不行。”
童漪，“你回去吧，不然陪我一起住下來也可以。”
陸湛北看了童漪幾秒，見她還是不動，走近幾步，居高臨下看着她，“你自己走，還是我抱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