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腳他剛恐嚇杜三爲他找點樂子,後腳溫酒來到,他便不敢吭聲了。
溫酒照常給他換藥,檢查他的傷口恢復情況。
杜泉笙是個安分不下來的,安靜了幾秒後,便又開始憋不住了,“九姑娘,聽我祖母說,你是什麼隱世家族的大小姐?你的家族在哪兒?家中都有些什麼人?再者,你爲什麼要離開你的家族,是出來歷練的嗎?”
溫酒用力地摁了一下杜泉笙的傷口,少年嚎叫了一聲,她才淡聲道:“天下將大亂,我來看看,有什麼忙是我能幫得上的。”
杜泉笙卻不信她的話,“天下大亂?怎麼可能呢?九姑娘,你怕不是腦子壞掉了!如今邊境安穩,皇朝平定,皇上也還有好幾十年的活頭!什麼天下大亂,這話可不能亂說!”
溫酒眸光清淡,看上去猶如一個絕世高人一般,“所有的安定,都不過是一時的。隱藏在平靜之下的風波,又豈是你能看得到的?你只需好好養傷,別的事情,不需要你去管。”
杜泉笙愈發篤定,溫酒是在胡說八道。
他自詡是京城的第一公子,出身國公府,若是連他都無法察覺風波,又還有何人能看到危機呢?
溫酒沒有和杜泉笙多廢話,轉身離開房間時,卻在門口遇到了杜國公。
杜國公已經斟酌多日,最終還是決定親自來見一見這位“九姑娘”。不想剛到門口,便聽到了溫酒同杜泉笙說的,天下將大亂。
和杜泉笙不同,杜國公對朝堂的變化相當敏銳。杜泉笙覺得溫酒是在廢話,杜國公卻知道,溫酒說的是實話!
看似安穩的朝堂,實則因爲皇族的貪婪與自私,已經岌岌可危。天下百姓無天災時,勉強能夠過個平靜日子,但一旦發生什麼天災人禍,那麼朝堂的崩塌,不過是瞬息之間。
邊境安穩,亦是建立在朝堂穩固的前提下的。若皇朝亂了,四周敵國自然會如同餓狼撲食一般,紛紛來犯。
正所謂牽一髮而動全身,若是要實現真正的安定,只怕還需努力!
溫酒迎面撞上杜國公,面上也不見絲毫的慌亂,平靜地朝着他點了點頭,擦肩而過。
“九姑娘,請等等!”杜國公出聲,“可否借一步說話?”
溫酒垂了垂眼簾,“不能在這裏聊。”
杜國公自然知道,這鬥獸場極有可能有皇帝的眼線。
但,這九姑娘又是如何得知,不能在此地細談的?
杜國公心思百轉,對溫酒卻是愈發的欽佩。
兩人離開鬥獸場,找了一個國公府在背後運營的茶樓,進去隱祕的雅間。
杜國公朝着溫酒行了半禮,“還未謝過九姑娘救我孫兒的大恩,老朽失禮了!”
溫酒不偏不倚地受了杜國公這一禮。
她從國公府得到的報酬,與杜泉笙的性命相比,自是微不足道。何況統共加起來,她已經活了近千年,倒也不擔心會別杜國公的半禮給折了壽。
卻不知,她的淡定,讓杜國公心底更是多了幾分猜測。
杜國公已經堅信,溫酒確實是隱世家族的後人。且是因爲天下將大亂,纔會出山,拯救蒼生!
原來的幾分懷疑消去,杜國公對溫酒的態度空前溫和,“九姑娘方纔說天下將大亂,敢問可有辦法,拯救這天下蒼生?”
溫酒眸色溫淡,“有。但,只怕你們不敢。”
向來若是要拯救天下蒼生,要付出的代價都巨大。
杜國公站直了身體,恭敬道:“還請九姑娘賜教!”
溫酒站在窗前,纖細的影子被拉長,眉眼盈着寒意,“國公可曾聽說過,斷尾求生?這天下看似平靜,實則早已滿目瘡痍。若是要皇朝徹底活過來,不如……”
她的眼簾垂了垂,在杜國公深沉的目光中,淡聲道:“換一個當家人!”
杜國公呼吸一滯,“九姑娘的意思是……”
“國公大概會覺得,我這想法太過大逆不道。但只有對黎民百姓好的主子,纔是真正值得效忠的主子。若要這天下活過來,得先讓百姓們活過來。做,或是不做,看你的意思!”
溫酒並未強逼着要杜國公馬上做出決策。
對於國公府這樣的大家族而言,效忠君主,幾乎是刻在了骨子裏的規矩。
但規矩是可以改的。溫酒的意思是,誰對這天下蒼生有利,誰纔是值得被人效忠的君主!
若是不能夠,那便換一個主子便是!
這對於杜國公而言,一時難以接受。
溫酒將早準備好的計劃書丟到案上,“我還有事,便先失陪了。國公可以好好考慮考慮,若是不願,等杜泉笙的傷勢恢復,我會離開京城。”
話畢,不再等杜國公迴應便擡腳走出雅間。
杜國公面色複雜地盯着案上的計劃書,半晌,終究還是上前。
……
溫酒離開茶樓後,徑直來到王府。
大抵是已經提前調查過她的相關消息,王府管家很快出來,將她帶了進去。
屠司宸已經在等着了,看到戴着面紗的少女出現,俊臉上劃過一抹深沉。
據王府調查回來的消息,據說這少女是隱世家族的後人,一手醫術能起死回生。當日杜泉笙滿身是血地被擡出去,所有人都篤定他必死無疑。可不過是區區幾個時辰後,杜泉笙的傷勢便穩定了下來。
正是這少女的功勞!
站在屠司宸的面前,溫酒一掃之前的怯弱溫柔,眸色溫淡,端端正正地站直了身體,衣決飄飄,儼然是一副十足十的高人姿態,令人心生敬仰。
“三王爺?”少女嗓音清冷,帶着一絲低啞,十分好聽。
屠司宸微微頷首,“九姑娘,幸會。”
溫酒垂眸,“我受你妻子所託,前來爲你治療雙腿。三王爺是要在這裏開始,還是進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