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伕陷入短暫的沉默當中,狐疑地盯着溫酒,一時之間,猜不透她的想法。

    府城一行當中,他能明顯察覺到溫酒的不凡之處。雖說他並未時刻跟着溫酒,但從溫酒能不眨眼地租下府城最繁華地段的鋪子,就能知道溫酒的能耐,遠比他想象的還要突出!

    本以爲,府城之行結束後,他們就一拍兩散了。沒想到溫酒竟然會找上門來,還是來找他辦事的!

    破舊的茅草房裏,傳出了一陣痛苦的低哼聲。

    溫酒的視線掃過餓得面黃肌瘦的孩子們,濃密的睫羽輕輕的顫了一下,淡聲道:“我是一個大夫!爲我辦事,我能治好這裏所有的病人。等他們康復之後,他們可以爲我辦事,掙錢養孩子!

    你一個人負擔這麼多人的人生,不覺得太過辛苦嗎?我可以替你解決所有的問題,只要你對我足夠忠誠!”

    忠誠……是她對手下們最基本的要求。能力不夠,可以慢慢培養。

    只要足夠忠心,這輩子只認她一個主子,她就可以幫他們!

    溫酒開出的條件太誘人!

    車伕咬了咬牙,粗聲問道:“溫姑娘能保證,一定治好他們嗎?實不相瞞,他們曾經是陪出生入死的兄弟!我們以前都是鏢局的,只是在一次被山賊襲擊的過程中,其他弟兄們都受了傷,被山賊們抓走折磨,只有我沒事!

    這些孩子,都是他們的孩子,家裏還有他們的妻子。溫姑娘,我們人很多,恐怕你負擔不起!”

    溫酒目光溫淡,落在離自己最近的孩子的臉上。

    小傢伙仰着一張瘦不拉幾的小臉,烏黑的眼睛顯得很大,充滿了渴望,緊緊地盯着她。

    溫酒伸手,摸了摸他的小腦袋,聲音清冷,“我能負擔得起。只要你們願意,以後都只認我這一個主子,我會幫你們!”

    只是多一個主子,便能保證日後的衣食無憂。

    車伕一狠心,“好!”

    溫酒眉眼露出一抹清淺的笑意,從荷包裏掏出一盒銀針,“那我先給其他人治病吧!”

    ……

    直到傍晚,溫酒纔回到宅子裏。

    到家時,四個小丫頭已經做好了晚飯,正在書房裏練字。

    看到溫酒回來,小丫頭們從書房裏衝出來,嘰嘰喳喳地圍着溫酒說話。

    “五姐五姐,我已經學會寫我的名字了!”

    “五姐,我還學會了寫你的名字!”

    “我也會了!”

    “……”

    溫酒被她們簇擁在其中,伸手接過四個孩子寫好的大字,順便糾正了她們的筆畫寫法,才帶着她們去吃了晚飯。

    四個孩子自有記憶以來,從未有過這麼輕鬆自在的時候。

    不需要擔心被爹孃罵,也不需要照顧弟弟。

    四姐妹聊到了半夜,才沉沉睡了過去。

    本以爲一早上醒來,又是美好的一天。

    可天還沒亮,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響起。

    門外,傳來了熟悉的叱罵聲——

    “死丫頭,快點出來給老孃開門!我說鎮上的大小姐怎麼這麼好心,把那三個賠錢貨都給買走了,原來是你在背後作祟!老孃辛辛苦苦把你養這麼大,你發達了還不管老孃!開門,不然老孃把你皮剝下來!”

    四個孩子被聲音吵醒,連衣服都沒來得及穿好,就急匆匆地跑了出來。

    溫酒抱着雙臂站在門後面,宛若沒有聽到外面的吵鬧聲一般。

    老六最害怕見到溫家人,一張小臉嚇得慘白,瘦弱的身軀止不住地顫抖起來,眼淚簌簌往下掉,“五姐,怎麼辦?一定是娘他們知道我也在這裏,才找了過來!我不想被賣到青樓去,五姐救救我!”

    三個小的也是滿臉悲壯,抱成一團。

    溫酒眸光掃過四人,暗暗嘆了一口氣,伸手拍了拍老五的肩膀,“有我在,他們不敢抓你走。”

    老五嗚咽了一聲,連連搖頭:“可是,可是那是娘……”

    溫酒在心裏默默嘆息。

    哪怕幾個孩子已經對溫家徹底失望,但骨子裏的孝道仍在。面對親生父母,會恐懼,會服從。

    她無法阻止孩子們下意識的屈服,只能慢慢地讓她們學會拒絕。

    “聽着,他們是爹孃沒錯。但只有他們愛你們的時候,你們對他們的順從纔有意義。無論是哪種感情,一定要是相對的!如果他們一心只想要賣了你們,你們就必須反抗。像之前我不在的時候一樣,爲你們自己謀一條生路!”

    老五呆愣愣地瞪大了雙眼,在消化溫酒的話。

    門外響起另一道粗狂暴戾的怒喝聲:“溫五丫,給老子開門!老子是你爹!不想被老子打死,你現在就給老子滾出來!”

    聽到溫父的聲音,四個孩子更是抖得像個篩子似的。

    溫父是個家暴男。幾個女孩兒從小遭受溫父的暴力毆打,經常鼻青臉腫。但凡是有一件事不順着溫父的心意,哪怕只是燒火的時候,柴火放得慢了,惹到了溫父,也要被暴揍一頓。

    孩子們不敢反抗,久而久之,留下了可怕的心理陰影。

    溫酒抿了抿紅脣,直視着幾個孩子驚恐的雙眼,“看好了,他們並不可怕。只要你們敢,沒有任何人能逼迫你們做不喜歡的事!”

    四個孩子愣了一下。

    溫酒已經擡腳,走到門後,將院門打開。

    溫父和溫母氣勢洶洶地從外面衝進來,目光在院子裏巡視一圈,果真看到四個小的抱團在院子裏。

    溫父怒意滔天,指着溫酒的鼻子,大聲呵斥:“好你個溫五丫!老子還真是給你臉了,你敢這麼算計老子!說,你是什麼時候發達的,爲什麼不把銀子交給老子?還敢找人把這幾個拖油瓶給接來,老子看你真是翅膀硬了!”

    溫母貪婪地盯着院子的每一個角落看,“我說五丫,你這院子是買的還是租的?這地段不錯啊,待會兒我把你弟給帶來,你去給你爹你弟買點肉回來,做頓大餐!”

    溫父雙手背在身後,擺足了姿態,下巴高高仰起,從鼻子裏發出一聲冷哼,“把你手頭的銀子都交給老子保管!不然,別怪老子對你不客氣!你應該不想再嚐嚐老子拳頭的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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