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被擡去了寢宮,冷墨夜則是因爲接了聖諭而留在宮中,金綿綿隨侍。
只是今夜那皇上怕是沒什麼工夫見他們。
夜色如濃墨潑灑,星君佈陣,月藏雲深,因下過雪,空氣中帶着潮味兒,但吸入肺腑仍是冷而冽的冰寒。
“出來!”
冷墨夜利劍一般的眸子看向不遠處的一棵大樹,下意識將金綿綿護在身後。
一陣枯葉碎裂的聲音響起,冷墨鳶的一張小臉便從樹後出來,接着便是冷墨柏奶聲奶氣地叫了一聲姐姐。
而後便是跺着小腳衝着金綿綿一路小跑,一把抱住了她的大退:“抱抱。”
夜色之下,冷墨柏額角的那道傷疤竟是散着淺色的、粉嫩的光。
金綿綿俯下身用指腹摩挲着那疤痕,唉,好好的一張小臉,都被這疤痕毀了,也不知日後會不會影響娶妻。
倏然,她的指尖彷彿被什麼東西咬住一般動彈不得,而後便見疤痕之中生出細細的紅色,貪婪地纏繞她的指尖乃至整個手掌!
冷墨柏的眸子裏漸漸染上一絲血紅,懵懂地盯着金綿綿:“姐姐……好舒服。”
金綿綿駭了一跳,紫荊雷透體而出,攢了把力氣纔將自己的手收回,又是猶疑又是詫異地看着眼前的冷墨柏,那一雙眸子恢復如常,甚至比方纔還要乖順,彷彿她方纔看見的一切只是錯覺。
唯一不同的便是冷墨柏額角的傷疤更紅了,仿若蘊含着巨大的力量,讓她身不由己地心驚。
“她不是你能動的!”
冷墨夜單手提着冷墨柏衣領,扔抹布一樣將他扔開。
他的眸中帶着警告的意味,兇戾十分,冷墨柏紅潤潤的小嘴癟了癟,“哇”地一聲哭了。
冷墨鳶也是緊張起來,連忙哄着冷墨柏,帶着惱意問冷墨夜:“夜哥哥,柏兒只是個小孩子!你那麼兇,你不是我的夜哥哥!”
“原本就不是!”
一聲冰冷的回答之後,冷墨鳶怔住,繼而大眼睛裏溢出了淚珠子,在她再次開口說話之前,冷墨夜拉着金綿綿進了房間。
宮裏夜巡的人那麼多,想必過不了多久,夏玉容便會找到他們。
“咚!”
門板被砸了重物,發出沉悶的聲響,冷墨鳶在門外叫嚷:“夜哥哥,你有了這個妖精,連自己的弟弟妹妹都不管了嗎?”
金綿綿行走之間被自己的腳絆了個趔趄,妖精?
普通生靈但凡要成妖,要經過九百九十九重天劫,方能有機會化成人形。
一旦化成人形之後,便會領悟天賦法術,其中不乏厲害之輩,與九重天的金仙也有一抗之力。
若她金綿綿現在是妖,也不會如此受制於人。
她搖頭輕笑:“我可是個正經修煉的……小仙女!”
話未說完,她的身體之中仿若有什麼東西炸開一般,接着眼前一片漆黑,什麼都看不見了!
“冷、冷墨夜?你在哪兒?!快扶我一把!”她的聲音發顫。
又怎麼了?她沒招誰沒惹誰的,怎麼就一天到晚事事兒的?!
她的手被一隻大掌握住,接着落入冽然的懷抱裏,薄涼柔軟的脣印在她的脣瓣之上,貝齒被撬開,滑入一枚帶着辛辣的、清涼如冰的藥丸。
耳畔傳來一聲輕嘆:“日後,不要靠近冷墨柏!”
“是冷墨柏?”金綿綿問。
那麼點兒大的小屁孩,怎麼會這麼厲害?!
她可是在九重天活了十二萬年,竟是栽到一個小屁孩兒手裏?!
金綿綿抓狂。
“你可聽過血族?”冷墨夜的聲音冷冷的帶着怒氣。
血族?
金綿綿深吸一口氣,眼前逐漸能視物,她這個跟頭,栽大了!
若是她猜得不錯,方纔冷墨柏已經與她結契!
血族的人一旦與人締結契約,那便是生死相依,福禍共度,自然,她也會成爲血族的口糧、奴隸、甚至傳承血脈的人!生下的孩子亦是血族!
幾乎可以說血族是世間最狠的種族!
金綿綿的眼皮跳得厲害,不停腹誹:“冷墨夜,這都怪你!”
冷墨夜的神色凝重:“你身上不止血族契約,還有魔族的真元!”
想不到金綿綿體質特殊,竟是將他之前灌入的本命真元盡數收爲己用,若是不能將魔族真元逼出,她金綿綿日後只能做半魔之人!
亦或者……墮入魔道!
金綿綿:“……”
不怕不怕,雷神爹爹會有辦法的。
她不停安慰自己。
在九重天她也算得上根正苗紅的仙子,區區血族契約和魔族真元,有什麼好怕的?!
想,是可以這麼想,但手啊,還是忍不住冰涼。
人間一遭,着實收穫頗多……太多了。
冷墨夜捧起金綿綿的手仔細看了看,單手結印,封在金綿綿的掌心。
他的眉頭越蹙越緊,臉色也是漸漸蒼白,魔族真元在她體內竟是生根!
金綿綿看得心驚膽顫,輕薄了那麼多次,若是魔君現在翹辮子,她就虧了!虧本的買賣,她從來不做!
“冷墨夜?你……快停下!停下!”
“噗!”
冷墨夜噴出一大口鮮血,順着蒼白的脣角流下,觸目驚心。
金綿綿在心中罵了一聲,即刻驅策紫荊雷探查冷墨夜的傷勢。
“冷墨夜!你放開我!”金綿綿的聲音驟然拔高。
他體內就想幹涸的沙漠,真氣魔氣靈氣什麼氣都沒有,再這麼下去。怕是要斷氣了!
冷墨夜的脣瓣勾起,沾在脣瓣上的血,像極了怒放的牡丹。
“乖,別動。”他竟是安撫她。
金綿綿咬牙,眼睛瞪得甚大。
現在不是逞能的時候啊!冷墨夜是在消耗自身的血脈,試圖將她體內的那魔族本命真元引進自己體內!
這麼做只有兩個結果:一、真元引進,冷墨夜爆體而忙亡,二、冷墨夜血脈枯竭而亡。
左右都是死!
但他冷墨夜能死嗎?這不廢話嗎?冷墨夜死了,她到凡界這一遭不就白忙活了?
重要的是親也白親了,摸也白摸了,冷墨夜若是再入輪迴,一定不會記得她!
這……觸及她底線了!
金綿綿的後槽牙困疼,無奈之下,從靴子裏拿了把小巧的匕首出來。
在文山書院那麼些日子,她也與溫久年學了不少。
魔君一心只想寵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