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和尚年紀不大,約莫四十歲上下。他嘴角微微一翹,露出一排甚是整齊潔白的牙齒,然後慢慢睜開眼睛。
“緣悔大師,您爲何笑啊?”對面的老者問道。
“王員外,您今日所問之事有解。”緣悔大師雙手合十,行了一禮:“只是,也是一劫。”
“劫?”王員外本來喜形於色,又慌忙施禮:“還望大師指點迷津。”
“您替孫兒求姻緣,一則立家傳業,二則延續香火。”緣悔大師不緊不慢地緩緩說道:“這兩個願望皆可達成,但是期間波折不小,還暗含血光。”
“對我的正兒有危險?”
“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
“緣悔大師,求您幫幫我的正兒,讓他能平安避過此劫。”王員外對着緣悔大師行了一個大禮。
緣悔大師急忙伸手攙扶:“王員外,您快請起。不是緣悔不願幫,只是此乃天意,不可說不可說。”
“那,那我的正兒……”王員外還想再懇求一番,但知道緣悔大師的秉性,既然說了不可說,再問還是不可說。
“其實,您也不必過於擔心。這是您孫兒命中註定的紅塵劫,有福亦有禍,但最後您的兩個願望皆可達成。結果還是很好的。”
“聽緣悔大師這麼說,老朽心安了。那您能不能說說,我這孫媳婦兒什麼時候才能出現啊?”
“該出現時就會出現。說不定,您孫兒已經碰到她了。”
“真的嗎?借您吉言!”王員外呵呵樂着起身告辭:“多謝緣悔大師,老朽告辭了。”
“您慢走。”緣悔大師雙手合十,施禮送客。
王員外走了幾步,又轉身走回到緣悔大師身旁,低聲問道:“緣悔大師,老朽還想再問一個問題。”
“請講。”
“我那孫媳婦兒長什麼樣?”
“嗯?”緣悔大師一愣。
“哦,長什麼樣其實無所謂。”王員外皺着眉頭解釋道:“主要是這脾氣吧,一定要夠火爆。我的正兒是一個混不吝,沒點脾氣的人可鎮不住他。”
緣悔大師微微一笑,指着窗外夜空中的一輪明月,也低聲回道:“此女子是月宮仙女下凡,與您孫兒在人間有一段未了的塵緣。您說,這仙女下凡,又如何鎮不住您的孫兒?”
“多謝多謝。”王員外心花怒放,又是作揖又是道謝,慢慢退出了禪房。
禪房外站着幾個人,其中一人看到王員外走出禪房,急忙迎了上去。
“老太爺,老僕扶着您。”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家僕,躬身立在王員外的身旁。
王員外皺着眉頭瞥了他一眼:“正兒呢?讓他來扶我。”
“孫少爺他,他……”那老家僕結結巴巴地說不下去。
王員外看着那老家僕的神色,目光看向不遠處的一人:“正兒,過來。”
一個戴着虎頭帽,用黑布遮面的人走了過來,悶悶地問:“爺爺,幹什麼?”
王員外看着面前的人,目光閃過一絲疑惑:“你遮住臉幹什麼?又扮土匪劫人啊?”
“爺爺,我跟着您一起來拜佛,扮成土匪,在這寺廟裏我能劫誰啊?”王文正的聲音透出無趣。
“知道這裏是寺廟就收起你那土匪的扮相,得罪了菩薩,可如何是好?”王員外伸手一指王文正臉上的黑布。
“站住!”王員外低斥一聲:“正兒,你是不是連爺爺的話都不聽了?”
“我怎麼不聽您的話了?”王文正再次轉身。
“我叫你把那黑布摘掉。”
“我,我不想摘。”
“你不摘就是不聽爺爺的話。”
“爺爺,您這是什麼道理?”
“摘掉,不要讓爺爺再說一遍。”
“老太爺,其實,少爺他是臉部過敏,才遮住的。”一旁的小乙急忙替王文正打圓場。
王員外循聲看向小乙,發現他也用黑布遮着面,厲聲呵斥:“正兒臉過敏,你也臉過敏嗎?”
“呃……,回老太爺,是啊,我和少爺一直待在一起,他過敏,我也跟着過敏了。”小乙戰戰兢兢地回道。
“一派胡言!正兒就是被你們這些不懂規矩的小廝給教唆壞的。”王員外幾步走到小乙的身前,一把拽掉他臉上的黑布。
小乙噗通跪倒在地,將頭深深埋下。
“你臉怎麼了?”王員外眉頭一皺:“擡起頭,快!”
小乙慢慢擡起頭,對着王員外尷尬地一笑:“不小心,撞的。”
王員外看着小乙臉上青一塊紫一塊,本想問問緣由,可突然眸中神色一暗,扭頭看向王文正:“正兒,你的臉不會也是這樣吧?”
“不是,我只是過敏。”王文正急忙擺擺手。
“摘掉黑布,讓爺爺看看。”王員外向着王文正走過去。
“爺爺,您別過來,我,我……”王文正一邊說着,一邊後退,想找路逃跑。
王員外看出他的心思,對着其他家僕吩咐:“給我按住他。”
其他家僕一擁而上。
王文正也不客氣,和家僕們你推我擋地玩起了躲貓貓。終於一個家僕按住了他。
王員外快步走過來,伸手就想去摘王文正臉上的黑布。
“老管家,你扶好我爺爺。”王文正大喊一聲,緊接着就是一個神龍擺尾,身子一轉,將那個按住自己的家僕甩出老遠。
王員外頓時一個趔趄,就要倒地。一旁那個老家僕急忙伸手扶住他。
王文正一看王員外沒有摔倒,心中稍安,然後掉頭就跑。
“給我抓住他,快,抓住他!”王員外指着王文正的背影大喊。
“dei,看你哪跑!”突然黑暗中躥出一人,大喝一聲。
下一秒,就看到王文正身子一顫,向後一仰,瞬間倒地。
昏暗的角落裏走出一個頭戴兔子帽的女子,她蹲下身子,看着王文正:“誒,你居然劫財劫到寺廟裏來了,是窮瘋了嗎?”
“你,你怎麼在這?”王文正看清是蘇莫,頓時瞪大了眼睛。
“我來抓賊啊。”蘇莫說着一腳踏在王文正的背上。
“多管閒事。”
“還嘴硬,是吧?再給你一下。”蘇莫說着將手中的防狼棒捅了出去。
王文正又是一陣的抽搐,嘴角不自覺地微微上揚,口中的話含混不清。
“喲,還笑了,看來挺舒服嘛。我給你再來一點更刺激的。”蘇莫壞壞地一笑,將手中的防狼棒重新調了一個檔位,然後又是一棒捅出去。
王文正哼了一聲,當場昏厥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