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浮生一夢醉煙波 >第六十五章 禮王的自豪
    酷暑又延續了十幾日,在一場傾盆大雨中收了勢頭,大雨整整下了一天一夜,滋潤了乾涸已久的土地。作物的根系大口大口吞嚥着雨水,農民冒雨蹲在地頭喜極而泣,這場雨雖然來得稍晚了些,但總算來了,連日的乾旱會導致作物減產,但不至於絕產,勤勞的大曆朝百姓只要眼中還有一點綠色,就會對土地送上深深的敬意,對未來充滿希望。

    韓墨兒最近摸出了一個規律,彆扭的禮王可以因爲任何一件小事、任何一個細節不高興,卻也出奇地好哄,隨便遞幾句軟和的話過去,就能將他安撫,忘記先前的不愉。雖然禮王高興與不高興時的表情並沒有多大區別,可奇怪的是韓墨兒就是能清清楚楚地分辨明白。

    這兩日,韓墨兒有些忙碌,好不容易天氣涼快了些許,她惦念着自己的兩塊菜地,早早地就與翠枝、翠柳到菜園侍弄,翻土、澆水、除蟲不假他人之手,急的幾個小廝團團轉也伸不上手。

    因侍弄菜園,這兩日冰沙、冰飲、茶飲什麼的便無心去做,誰料第三天早上曹公公就尋了上來,見正在菜園子忙碌的主僕幾人,彎彎繞繞拉了半個時辰家常纔將此行目的隱晦地說了出來,王爺這兩日一直等着冰飲呢,王妃若是得空就爲王爺做上一份。

    韓墨兒聽着有趣,目光炯炯的問曹公公:“王爺自己說的想喝冰飲?”

    曹公公一頓,心中苦水橫流,這種話王爺怎麼會說出口,若不是自己跟着他十幾年,察言觀色早已如火純青,還真看不出來每日申時王爺渴盼的眼神。

    “咳,是…老奴覺得王爺…可能想喝。王妃近日送到博雅齋的消暑食飲王爺很是喜歡,所以,老奴覺着王爺應該惦念王妃的冰飲呢。”

    韓墨兒瞧着曹公公促狹地笑,曹公公老臉一紅,乾脆實話實說:“嗨,王妃您也不是不知道王爺的性子,他心中想着什麼哪裏會直接說出來,老奴都跟着王爺十幾年了,就沒見過他如此愛喫過冰飲,每年伏天他喝一杯冰鎮綠豆水都皺着眉毛,現在卻見天的將王妃您送去的冰飲喫光。”

    韓墨兒也不爲難曹公公,應下了侍弄完這壟地便做了冰飲送去。曹公公喜笑顏開的走了,回到尉遲軒書房的時候也帶着笑,尉遲軒看了一眼本不想理見天神經兮兮的曹公公,哪想到曹公公一邊整理着書房傢什一邊自言自語的嘟囔:“王妃一早就去園子中侍弄,嘖嘖,那園子讓王妃打理的,苗木壯實、齊齊整整,真沒想到王妃還有這個本事。老奴越與王妃相處越覺得她不簡單,不似都城那些貴女,驕矜得狠,天天端着架子…”

    尉遲軒耳邊是曹公公的碎碎念,眼中是窗外越發炙烈的陽光,雖然雨後氣溫有所下降,但遠沒有到涼爽的程度,韓墨兒就在這樣的陽光下勞作?這難道是她在韓府受欺辱時發泄情緒的方式?還是她打造蠢笨性情逃避打壓的方式?想到這裏,尉遲軒微微有些心疼,這個需要將自己喫胖弄蠢的女孩這些年是怎麼活下來的?

    他原來一直認爲此前韓墨兒在韓府的種種是她攻於心計、虛僞假面的行爲,他一直不在意韓墨兒的過往,也從不願細想有關韓墨兒的一切,總覺得細細思量便有違了自己娶王妃的初衷。可現在,他清晰地感覺到自己心疼,心疼韓墨兒的過去,心疼她所遭遇的一切。

    這種感覺太陌生,他從未心疼過別人,也未心疼過自己,這些婆媽的,類似於弱者的情緒一直不在他的感觸中。如今,這種陌生情緒卻侵擾着尉遲軒,他放下手中的書,竟有些想去看看韓墨兒。

    知了聒噪,一刻不停地震動着翅膀,沙沙的聲音像一層厚厚密密的織網,與熱浪一起重重壓在空氣之中。

    尉遲軒很少來府裏的後院,後院景緻不錯亭臺樓閣錯落有致,但他鮮有閒情逸致特意走上一刻鐘來欣賞景緻。現在看過去,風景依舊卻多了幾分生趣,假山旁的一片空地疏密有致的種着一些蔬菜苗兒,高矮錯落、油綠蔥鬱,沒有久旱之後的頹敗。

    韓墨兒正在爲爬腕的蔬菜苗兒架設夾條,她頭戴遮陽帷帽,身穿利落的衣裙,寬大的袖子用布帶兒挽起,露出一小截白嫩的手臂。

    尉遲軒並未走近,只遠遠的看着。主僕幾人幹得認真一時並未發現尉遲軒的到來,直到韓墨兒起身擦拭汗水的時候,纔看到遠遠站在亭子下的尉遲軒。

    韓墨兒微微一笑,並未馬上趕到尉遲軒面前問安,她原地施了一禮,做了一個請尉遲軒飲茶的動作。

    亭中有涼茶及茶點瓜果,以備韓墨兒休息所用。韓墨兒讓尉遲軒自便,隨後又投入到勞作之中。

    尉遲軒坐在石凳上,自倒了一杯涼茶,他摩挲着那個白玉杯子良久,擡手一送,飲了滿杯。

    隨在尉遲軒身後的曹公公瞪大了眼睛,王爺竟然用別人的杯子飲了茶?這…是他怎麼也沒想到的事情。

    禮王自小就有些潔癖,盛放入口東西的器具從不用他人的,即便在皇宮也有尉遲軒專用的茶杯、餐具等器皿,沒想到今日卻用了韓墨兒的茶杯,這怎能不讓曹公公大爲驚訝。

    約莫兩刻鐘後,韓墨兒架好了夾條,提着裙子走到亭子中。她面頰紅潤,額角微微沁着汗,褪了飄渺的若仙氣質,生動美豔,像一支燦爛的玫瑰,奪人眼球。

    尉遲軒的目光在韓墨兒臉上流連了片刻落到她的脖頸上,韓墨兒今天穿了一件交領上裳,露出纖細瑩白的脖頸。現在,韓墨兒頸上也掛上了一層汗水,溼潤的皮膚在陽光下泛着光澤,平添了幾分香豔。尉遲軒別開眼睛,目光落在了他處。

    韓墨兒無知無覺,福過禮後便急忙拿起桌上的茶杯以解乾渴,尉遲軒驀地將手攥緊,不得不將目光又移了回來,他看着韓墨兒拿着他剛剛用過的茶杯,輕啓朱脣將涼茶一飲而盡,連飲兩杯之後,才舒爽的長嘆一聲,規規矩矩地站在尉遲軒旁邊。

    上次韓墨兒被罰跪之後,回去認認真真地看了禮儀手冊,現在她除了一些下意識的動作,其他時候越發的規矩,這讓尉遲軒皺了皺眉,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感覺不算好。

    “天氣還是有些熱的,王爺怎麼來後院了?”賞景納涼前院的花園即可,沒必要頂着太陽走這麼遠的路,難道也是來催自己做冰飲的?

    “坐吧。”勞作了許久,以韓墨兒的性子怕是回來就要倚着靠着的,尉遲軒難得有了份體貼。

    “哦?哦,多謝王爺。”韓墨兒坐下,思索着與尉遲軒聊些什麼。

    與尉遲軒聊天不是個簡單的事兒,尉遲軒從不自己起頭,還樂於當話題終結者,往往韓墨兒說了一堆,他就一個字嗯,二個字尚可,或是一個冰寒的眼神過來,就將話題終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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