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墨兒坐直身子,攏了攏洛景甜的略皺的衣襬,輕聲說到:
“想什麼呢,你怎麼就沒有資格?你會是最美麗的新娘,然後成爲最溫柔可親的母親,我們一起看着孩子長大,若是有緣還可以讓他們結爲夫妻。
讓你的孩子也叫我孃親,我的孩子也稱你爲母親,我們看着他們和和美美,偶爾也吵吵鬧鬧的生活,豈不快哉?
就這樣我們一起慢慢老去,等到老得牙齒都掉光了,我們還去十里亭賞雪,溫一壺醉煙波回憶你我的平生。
到時候你就會發現,現在咱們覺得很難很苦的事情,其實在這一輩子中所佔的分量就那麼小,那麼不值一提,今後還有很多酸甜苦辣需要我們去經歷,還有那麼多的美好會將心裏的傷痕撫平。”
韓墨兒握着洛景甜的手舉了舉,“相信我,時光會沖淡一切的,苦難或者憂愁,卻衝不開我們緊握的雙手,景甜,我會一直在你身邊,其他愛你的人也會一直在你身邊,所以別怕,別怕未來,別怕餘生。”
洛景甜聽着韓墨兒的話,好像看見了未來幾十年後的自己,甘苦滄桑歷盡,卻可雲淡風輕笑過。
她淚流滿面,重重地點點頭,扎進韓墨兒懷中嗚咽:“不怕,我不怕,有你在我就不怕了。”
韓墨兒輕撫着洛景甜的背,聞言道:“還有你爹你娘他們也會一直站在你的身邊保護你的。”
“嗯,還有…還有蔣公子是不是?”
洛景甜從韓墨兒懷中擡起頭,語帶希冀地問道,“墨兒,我聽我娘說,你離開的那日蔣公子曾和你說過他會一輩子愛我護我是不是?他…是不是這樣說的?”
韓墨兒輕拍洛景甜後背的手驀地停了下來,她看着面前的形容憔悴的少女沉默不語。
蔣雲燕,繞不開的蔣雲燕。
通過她的查探雖未直接證實蔣雲燕求娶洛景甜爲陰謀之舉,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並非善類,身份絕不像表面看起來那樣簡單。
洛長林身兼要職,領京城守備之責,亦有可能如齊子睿一樣是多方勢力爭奪、利用的砝碼。
因而,韓墨兒心中惴惴,總覺得洛景甜受辱可能另有其因。
而且整件事情平息之後,唯一有所改變就是蔣雲燕有了可以跨越身份地位的鴻溝求娶洛景甜的資格,這也使得蔣雲燕這個獨有的“受益人”更加脫不了干係,身上的疑點重重。
奈何韓墨兒還沒有查出真憑實據,亦不敢貿然將自己的推測告知內心已經十分脆弱無助的洛景甜。
“墨兒?”見韓墨兒良久未言,洛景甜忐忑地追問。
“你和蔣公子的婚期可訂了?”韓墨兒淡淡地問道。
“訂…訂了。我娘說了,想在皇子大婚之前舉辦婚禮,就訂在了三月十六,前日剛剛與媒人訂好的,還沒來得及通知你。”
洛景甜的臉紅了又白,不用說話韓墨兒已經知道她在想什麼。
在這個異世中,如同洛景甜這般失了貞潔的女子,有人願意娶已是萬幸,哪裏還有她挑選的餘地。
“如果,我是說如果蔣公子並非良人,你又何當?”韓墨兒謹慎地問道。
洛景甜聽得此言微微一愣,此時,甜甜圈醒了,奶聲奶氣地叫了兩聲就往洛景甜身上蹭去。
洛景甜曲指搔着小貓的下頜,在甜甜圈舒服的呼呼聲中低言出聲:
“蔣公子並非良人,我又好到哪裏去了,我此時倒是真的希望他不是一個謙謙君子,娶我是因圖我洛氏一族的家世地位,也許這樣我心裏可能還會好受一些。”
曾經明媚燦爛的女孩,如今卑微若此,令韓墨兒心中五味雜陳。
“如果…我不想讓你嫁給他呢?”
韓墨兒扳着洛景甜的肩膀,直視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問到,“你會因爲不嫁給他而鬱鬱寡歡,甚至…甚至…再次尋死?”
洛景甜慢慢睜大眼睛,驚訝且不解地看着韓墨兒,兩人無聲對視,心中皆是思量萬千。
“我…”良久之後,洛景甜剛要開口就被屋外丫鬟歡喜的聲音打斷。
“小姐,蔣公子來了,現在正在夫人屋中,他帶來了你最愛喫的錦德記的栗子酥,小姐和王妃快嚐嚐。”
說着丫鬟推門而入,打破韓墨兒與洛景甜之間微妙的氣氛。
“小姐這栗子酥還熱着哩,蔣公子排了好久的隊,買了新開爐的栗子酥,用棉匣子捂着,一路快馬加鞭的送過來的。”
這個新指派到洛景甜身邊的丫鬟很會討好主子,一臉欣羨地又說,“蔣公子對小姐可真上心啊,三天兩日就給小姐送東西,從點心到胭脂,從釵環到布偶,變着法兒的討小姐歡心,這送來的禮物牀頭的匣子都快裝不下了。”
洛景甜接過丫鬟手中的點心,用手碰了碰確實還帶着溫度。
她拿起一塊咬了一口,深長的目光望向窗外淡淡地說到:“墨兒,這個人是不是良人我都嫁,這輩子我認了。”
韓墨兒心中一慟,她垂下眼瞼並沒有說話,只恨世事無常,造化弄人。
......
韓墨兒帶着深深的無力感離開洛府,沒想到在二門遇到了蔣雲燕。
看着身前跪着的蔣雲燕,韓墨兒目光森寒,似要透過他的皮肉見其五臟六腑一般。
半晌,韓墨兒才收回目光換了笑容讓蔣雲燕起身。
“蔣少俠總是這樣多禮。”韓墨兒聲音寡淡,聽不出喜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