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路阻塞,韓墨兒繞了小路。
喧囂聲隔着幾條街路傳過來,像是炸雷前導火索冒着的吱吱火花,熱烈晃眼,又令人膽寒。
大家都去圍觀盛事,小路上極其順暢。
馬車速度不慢,車輪幾近飛馳,在石板路上留下了不大不小的軲轆軲轆的聲音。
倏地,不知從哪裏落下幾個人影,長刀架於身前,袍角翻飛,面容冷峻,渾身肅殺之氣橫在馬車之前,生生將兩匹駿馬逼停。
駕車人見狀跳下馬車,戰戰兢兢地剛要詢問,便被一道勁力十足的飛鏢對穿喉嚨,大量鮮血從傷口噴涌而出,頃刻便染了全身。
車伕立了半晌,才轟然倒地,一命嗚呼。
此時,馬車靜靜地停在巷子中,天地凝滯,草木無聲,只有風颳過馬車簾子的細微振動,氣氛陡然十分詭異。
劫路人中走出一個首領,心存戒備地慢慢上前,擡起手中刀打算掀起馬車上的布簾。
倏地,錚地一聲,一顆鋼珠打在刀刃上,執刀者虎口一振,差點將刀脫手。
長刀被鋼珠打出了一個缺口,像沒牙的老太太一樣顯得羸弱無力。
“誰?出來!”
話音未落,幾個束着暗黃色腰封的護衛從巷子深處走出。
“禮王府的護衛?”
那持刀人看看幾人穿着,從牙縫中擠出幾個字來。
來人並不做聲,幾人快速將馬車護衛住,持劍而立,隨時禦敵。
“那就別怪我們不客氣了。”
“殺!”
阻截者一聲號令,如破風的利劍一般衝了上來。
廝殺聲音四起,阻截者與護衛此刻都已經卷入了激戰當中,在無人問津的小路上混戰一片。
雙方實力都不弱,但亦有高下。
不多時,阻截者已現頹勢,節節敗退不說,其中幾人已經殞命當場。
王府護衛步步緊逼,不給對方一點喘息之機,以合圍之勢斬殺來人,任其左突右攻,都未能如願。
眼看着便要將其全部斬於劍下,就在劍起刀落之時,驀然間一陣破空的爆響,漫天的箭矢飛射而來,瞬間席捲了十數道正在激戰之人的性命。
箭矢無差別的落下,不倫何方陣營都成爲其攻擊的目標。
一時間有些落敗的小巷血流成河,新鮮的血跡濺到斑駁的牆上,竟奇異的相得益彰,毫無違和之感。
來者何人?!
又懷着什麼目的?
此時,劍雨下的幾個強弩之末還在掙扎,叮叮噹噹的用手中利刃橫檔空中源源不斷的箭矢。
也許很久,也許只一瞬,箭矢終於停了。
幾個護衛和兩個阻截者劫後餘生,滿身血污,傷口翻飛,倚在牆上大口喘着粗氣,已然沒有了再戰的能力。
一些黑衣人從巷子口悠然的走進窄巷,明亮的日光將他們的光影拉的細瘦,走得近了才逐漸清晰,爲首的一人闊鼻方臉,正是前皇太子手下嚴四海。
嚴四海看着孤零零站立的馬車,挑了下眉。
慢慢踱步過去,在馬車外輕飄飄地拱了拱手。
“參見禮王妃,禮王擔心王妃安危,命我們來接王妃,請王妃紆尊降貴同我們走一趟吧。”
“自然是安全的地方。”
嚴四海笑了笑,打了一個手勢,有人前來駕車,有人將橫陳在路中的屍體搬走。
並順手解決了那幾個垂死之人,隨意的就像碾死了幾隻螞蟻,實在不值得一提。
。。。。。。
都城西市的一個街角,一輛不起眼的馬車停在那裏。
一個車伕打扮的人在馬車簾子外輕聲說道:“主上,禮王妃被其他人劫走了,我們失手了。”
“什麼?”馬車中傳來一聲驚歎,“何人劫走的?”
不多時他又自然自語:“這手筆自是出自尉遲景,看來他也不放心尉遲軒這個野心勃勃的皇弟啊。”
馬車中靜默了一會,那聲音又問:“尉遲錦陽接親的隊伍走到哪裏了?爲何到此時兩個皇子的迎親路上還都沒有動靜?”
他們守着的這條路是二皇子尉遲錦安迎親隊伍必經之地,因而民衆翹首以盼,街市喧囂嘈雜。
嘈雜聲中,車伕回到:“大皇子那邊已經行至軒轅大道,暫時風平浪靜。”
。。。。。。
與此同時,在離這馬車不遠的一個小小院落中,尉遲景正皺着眉頭聽着來人報呈。
這自然那個西貝貨,而此時這人眼底通紅,眼中狠鷙四散,哪裏還分得清東珠與魚目,分明就是那個狼子野心、利慾薰心的尉遲景。
“主上,我們偷運進城中的兵器,都...都被人掉包了!現在只剩卿桂芳私藏的五百刀劍,這可怎麼辦啊?”
“什麼!被人掉包了!廢物!廢物!你們是怎麼做事的?那三千刀劍運進城中有花了多少心思?孤不是令你們嚴防死守嗎?怎能就讓人這麼輕易的便掉包了?”
尉遲景雙目通紅,神情暴怒:“你們,你們中一定有奸細!不然孤那刀劍如何能沒得悄無聲息,無影無蹤!”
“是誰?是誰!”
滿院子的人黑壓壓跪倒一片,都將頭垂得極低,噤若寒蟬。
“主上,城外的玄武軍還等着我們的消息,等待時機與我們裏應外合,現在不是查找奸細的時機,當務之急需主上定奪下一步我們應如何行事?”
說話的人穿着一身錦緞長袍,身量不高,面相精明,是尉遲景身邊的一名謀士。
尉遲景緩了好一會才鎮定下來,坐到椅子上思量了片刻,沉聲而言:“攻!用五百兵刃亦能將這都城攪得天昏地暗。等尉遲錦安那個傻子對尉遲錦陽發起攻勢,我們這邊也馬上動手,勢要將這都城改天換地!”
。。。。。。
坐在馬車中身穿大紅喜服的大皇子尉遲錦陽有些悶悶不樂。
他今日迎娶的是側妃,本沒有必要親自迎親。
提前趕赴祭壇,等着新婦到來,一同祭拜天地,叩拜帝后,便可萬事大吉。
可欽天監偏說四月初八乃雙泰之日,恰值馬年,二位皇子策馬迎親,有騰飛之意,亦合龍馬精神也。
因而,他便要將這迎親的步驟按部就班的都走一次,勞心勞力,實在蹉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