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浮生一夢醉煙波 >第268章 凌虐中生出的幸福
    韓墨兒在廊下坐了很久,翠柳與護衛遠遠地站着,誰也不敢上前打擾。

    直到天色微暗,韓墨兒才帶着一身疲倦起身,召來幾個得力的暗探吩咐事情。

    “找幾個身手好的暗探潛入護國將軍府,探聽一下他們最近的動向,劉之意身邊應該不乏高手,如果不好探聽,就從他身邊的幕僚、軍師,或者副將入手。”

    “另外,祕密購買一些糧食,越多越好,分批次運往中原腹地,以待他日之用,如果銀錢不夠就到廣源書局找善掌櫃,不要動王府的銀子,以免被他人發覺。”

    “咱們現在可以用的人一共又多少?”韓墨兒問道。

    “可以用的?”一個暗探不清楚韓墨兒何意。

    “能夠上陣殺敵的人。”

    “啊,算上咱們安插在各地的暗探嗎?”

    “有一個算一個。”

    “王爺留了三千人保護王妃,再加上各地暗探,大概有五千人。”

    韓墨兒思忖了片刻點了點頭:“讓他們時刻待命,一有傳令即刻啓程趕往禮王所在之地。”

    “是!”

    韓墨兒又囑咐了一些細碎之事,幾個護衛一一應下,轉身出了書房。

    消息探查的很快,轉日暗探便將探聽來的消息報給了韓墨兒。

    “王妃,劉之意確實不好接近,我們只能在外圍探查,昨夜劉之意的小兒子劉芸寄了封家書回來,劉將軍本不想將信示人,可奈何劉夫人執意要看,劉將軍無奈才讓她匆匆看了一遍。劉夫人看了信後,回房與房中嬤嬤言語了幾句,被我們聽了了個大概。”

    “她說什麼了?”韓墨兒急急問道。

    “劉夫人說,此次戰役不會大動干戈,正好劉芸可以輕輕鬆鬆撈個軍功,不然她也不會讓劉芸參軍上陣。又說劉芸在信中說,他想與前皇長子一較高下,不想與那人兵戎相向。”

    “那人?何人?”韓墨兒問道。

    “不知,劉夫人沒有明示。”暗探回到。

    “那人?”韓墨兒翻來覆去地琢磨這兩個字,半晌之後她猛然擡頭,眸中射出迫人的目光,繼而又換爲慌亂,身子不自控地微微抖動。

    “王妃?您這是怎麼了?”

    韓墨兒向來足智多謀,處理事情沉穩有序,暗探從未見過她如此慌亂,因而心中也升騰起濃重的不安與恐慌。

    韓墨兒咬了自己的舌尖,濃重的血腥味溢滿口鼻,她只能用疼痛來集中精力。

    她深吸了一口氣,緩緩說道:“速令各地禮王屬下趕赴南都待命,都城中的三千護衛從即刻起分批出城,不能引起守城者懷疑,出城者在百里外的青山鎮集合,等待下一步命令。”

    “告訴廣源書局的善掌櫃,將本王妃所有銀錢取出,另從齊大人賬上支二千萬兩銀子,算我借的,他日奉還。派人先行一步用這些錢在沿途收糧,能收多少收多少。”

    “另外,拿着這塊‘千山令’到城郊五十里外的荒廬寺,去取三年前尉遲景運入京城被王爺收繳的兵器,取到後加以掩飾一併送到南都。”

    韓墨兒一口氣將事情一一部署下去,心中卻沒有輕鬆一點,因爲她已經猜到了劉夫人口中的“那人”就是尉遲軒!

    嘉惠帝是打着讓尉遲軒與尉遲重兩廂廝殺,他再坐收漁翁之利的主意。因而劉夫人說此次戰役不會大動干戈,劉芸也可以輕鬆撈個軍功。

    而劉芸一直所願就是上陣殺敵、護國保家,他應不希望最終的對手是自己曾經頗爲敬重和欣賞的禮王殿下,因而他在等着尉遲軒輸,等着自己的對手是那個人人得以誅之的前皇長子尉遲重!

    韓墨兒苦笑了一下,心中密密實實地疼了起來,替尉遲軒。

    她深知嘉惠帝在尉遲軒心中的分量,爲兄爲父,是所有情感的寄託,一度是生存下去的希望......

    如果尉遲軒得知嘉惠帝已經視他爲敵?正計劃着將他與尉遲重一網打盡會作何之想?

    一定會十分難過,十分失望,心中會像空了一個大洞一樣失落。或許還會有委屈,有無助,如同在荒野中失了方向,找不到回家的路。

    可他又是那樣寡言,即便心中苦澀難當也不會輕易示人?只會憋在自己心中,任傷痛一次一次將他傷得體無完膚。

    可能他還會在心中千萬遍的問爲什麼?二十年披肝瀝膽的情意怎可說疑就疑?說棄就棄?

    還能有什麼原因呢?不過是功高震主。

    三年前,尉遲軒以一己之力力挽狂瀾,擒獲謀反的尉遲景與尉遲錦弘,重創尉遲重。

    受盡白眼與虧待的禮王一朝成爲含垢忍辱的國之英雄,這種帶有傳奇色彩的故事最受大衆偏愛,因而鑲上了無數金邊的禮王在民間的聲望極高。

    加之近一年來,他帶領軍隊橫掃邊陲小國,捷報頻傳令人志氣高漲,又在鄉野收割了一衆贊聲。

    因而在蟲害暴起,民不聊生之時,竟然有爲數不少的人將希望寄託在禮王身上,以期改天換地,重塑大曆朝的命數。

    所以,就有了這首童謠,可能還不止這一首。

    若在平日,嘉惠帝雖然心有不快,但應不會過於理會。

    可如今戰亂四起,蟲害爆發,天災人禍交至,加之尉遲軒的敵國皇子身份與在民間極高的聲望,嘉惠帝心態逐漸失衡,因而便有了此舉。

    韓墨兒慢慢平穩了呼吸,她需要絕對清醒的頭腦來進行決策。

    因爲路途遙遠,她得到的信息相對滯後,上一次接到尉遲軒的信還是五日之前,那時尉遲軒還沒有進入中原腹地,韓墨兒按照時間推算尉遲軒現今應該已經對尉遲重發起了攻勢,一旦他全殲或者重創了尉遲重,嘉惠帝就會對尉遲軒動手了。

    所以,現在尉遲軒可能已經裏外受敵,自己要去救他!

    然而自己只有五千護衛,如何能抵禦幾十萬大軍?

    想到此處,韓墨兒竟笑了出來,心中有一個聲音不合時宜的出現:盡人事聽天命罷了,反正自己與尉遲軒生同寢,死也要死在一處。

    出乎意料的,韓墨兒平靜下來,這是她今日第一次感到平靜,甚至還生出了一種近乎凌虐的幸福。

    。。。。。。

    尉遲重想清楚了嘉惠帝玩的花樣,竟然也不急了。他命令大軍駐紮在吉水城城外時刻待命,自己則給尉遲軒寫了一封信,用真摯地口吻勸說尉遲軒與自己化敵爲友,一起撤回邊境,以待他日之機。

    尉遲軒拿着手中的信微微挑眉:“他竟不怕我再欺他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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