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就是你跟自己母親說話的態度麼!”

    林春華被她的話一噎,有些氣急敗壞,做了漂亮花樣的指甲幾乎戳到了符明願的鼻尖。

    “你這渾身青紫是怎麼回事?”

    符明願站在她面前不躲不閃,眼神犀利的望向這個口口聲聲自稱爲她‘母親’的女人,眸中諷刺之意盡顯。

    林春華對上符明願的眼神,不過一瞬便忍不住挪開了視線,只是不經意一瞥,卻瞧見了她nuo露在外的胳膊和小腿上的青紫痕跡。

    她瞳孔猛的一縮,眼中沒有心疼的神色,卻帶着古怪的恐懼和驚嚇,隨即上前拽住了符明願的胳膊,尖利的嗓音滿是質問,手上力道之大甚至將少女拽得一個踉蹌。

    “母親不是說我在外頭鬼混麼?這……自然是鬼混後留下的……”

    符明願的話還沒說完便被一個耳光打停。

    “混賬!你竟敢!我早跟你說過你將來是要嫁給那個人的,你怎麼敢……”

    林春華氣得身子發顫,她怎麼也沒想到,平日裏瞧着乖覺的大女兒竟敢做出這樣的事。

    “母親!我是您的女兒,是父親的女兒,我姓符不姓霍!”

    符明願擡手撫上疼得發麻的半邊臉頰,終於忍不住打斷了林春華的話。她想不通,爲什麼她一定要嫁給霍存思,更想不通爲什麼是她!

    “……我不管你姓什麼,嫁給霍存思就是你的命,你逃不脫的。”

    林春華被符明願一吼,瞧着她隱忍着淚水的雙眼,眸光有些躲閃,似乎是不忍心,只是不過片刻便又轉過臉對上她滿臉痛苦,平靜的回答。

    符明願聞言,身子一晃,腳步一軟往後退了一步,堪堪穩住身形後便掙扎着逃脫了林春華緊攥着她的手,垂下眼,再不說話了。

    “我不管你做了什麼,總之嫁進霍家的你必須是清清白白的身子,現在你跟我去一趟醫院。”

    林春華不知道符明願這滿身痕跡是怎麼落下的,只是無論怎麼樣她得先帶她去趟醫院,總歸還有補救的辦法。

    “母親,要是嫁給霍存思的人是符悅薇,你會像對待我一樣對待她麼?”

    符明願任由林春華再次拽住自己的胳膊,只是在兩人相觸的一瞬間,她忽的開口問了這麼一句。

    林春華擡眼,只見符明願正定定望着自己,除了眼睛微紅,臉上再看不出什麼情緒,好似同她談論的只是‘今天喫什麼’這般輕鬆的話題。

    林春華忍不住蹙了蹙眉,不同於符明願的鎮定,更像是被人踩住尾巴的耗子,連忙開口:“別瞎說!和霍存思有婚約的是你,牽扯你妹妹幹嘛!”

    符明願自是看出了林春華故作威嚴下的慌張情緒,抿了抿脣,垂下眼簾,掩住了眸中的痛苦神色,再次看向林春華時,只剩下一片冷漠。

    “不勞煩母親了,我身上的傷只是跳舞摔傷的,不妨礙你們巴結霍家。”

    符明願甩開林春華的手,後退了幾步,偏過頭也不看對面的女人,冷淡開口。

    “你不要跟我在這兒發脾氣,不管你怎麼鬧,你以後的丈夫只會是霍存思,另外,你的舞蹈也不要再學了,霍存思最討厭一副淑女模樣的女人,與其在這上面費心思,還不如去學學他喜歡的擊劍、賽車。”

    林春華皺着眉,已經不耐煩跟符明願糾纏了,乾脆就把話放在明面上說。

    提起霍存思,她也是憋了一肚子氣。

    屈城第一世家霍家最矜貴、最有能力,最受寵的人便是這位霍存思,他是現在霍家掌門人的長孫,更是整個霍家的二把手,如今二十二歲,卻是霍家龐大的海外資產的創造者,是當之無愧的天之驕子。

    可就是這樣的人物,卻生了一副混賬脾氣,除了才能過人,平日裏的行事作風與屈城那幫子紈絝無異。

    天天在外頭花天酒地的鬼混也就罷了,便是連看女人的眼光都邪門兒的很,不愛高門貴族裏的淑女閨秀,偏愛那些在風月場所裏混跡的女人。

    符家因着早年因緣際會有幸與霍家定了親,碰上霍存思這麼個混不吝的只能費盡心思的去籠絡,只是再怎麼不要臉,也不好意思把女兒教成那樣不正經的女人,便只能逼着符明願學些霍存思喜歡的東西,將來也好有個共同話題。

    “母親,舞蹈我是不會放棄的,擊劍、賽車我也在學,你用不着逼我,否則我也不知道哪天賽車的時候就因爲心神不寧出了車禍。”

    符明願今天得到了一直以來想要的答案,也就沒什麼好顧及的了,眼下林春華想要她放棄舞蹈必然是不可能的事情,畢竟她還要嫁給霍存思呢……

    霍存思三個字在脣齒間轉了個圈兒便被符明願嚥了回去,想不到,這個素未謀面的男人會成爲她跟至親談判的籌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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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春華到底沒能如願,這場鬧劇終於在十二點結束了。

    符明願拖着疲憊的身子從洗澡間出來,上了牀將自己埋進了柔軟的被子裏,過了半晌,又紅着眼起身,擡手將放在牀頭櫃上的一個文件夾拿過來。

    甫一翻開便見‘霍存思’三個字映入眼簾,右邊是一張一寸照片,照片上的男人留着黑色寸頭,狹長深邃的眼睛流露出不可一世的狂放,右邊眉骨上還有一小道疤痕,把濃密的眉毛劈出一道小口子,將他不羈的氣質表現得淋漓盡致,整個人與他資料裏‘商界奇才’的身份十分不符,更像是一個冷漠尖銳的黑幫頭目。

    符明願纖長的手指覆上男人的照片,一點的一點描摹着指下陌生冰涼的五官,心中有些難言的苦澀,就是這樣一個男人,將她的前半生禁錮在一個無法逾越的怪圈裏,可她卻也不能怪他。

    她的一切都與他相關,可他卻又不認識她。

    符明願掩上文件夾,將其丟在一邊雙手蓋上眼睛,仰面躺在牀上,任由滾滾熱淚順着眼角滑落。

    她太無能了,走到今天,她是真的看不到前頭的路了。如果她能像霍存思那樣強大,或許這一切就不一樣了……

    夜色深沉,少女蜷縮在牀上枕着手臂入眠,捲翹的睫毛下還掛着淚水,瑩白的小臉在昏黃的燈光下更顯柔軟稚嫩,說到底也只是一個十八歲的女孩兒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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