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明願聽到霍存思的話,想也沒想便脫口而出。瑩白的臉上帶着後知後覺的羞意。
霍存思覷着慌張一瞬的女人,垂在身側的手鬆松握了拳,冷着臉沒有出聲,鄭擎腳步停在原地,也不知道該聽誰的話。
“符明願,你還記得自己的身份麼。”
這是符明願第一次聽見霍存思正經的叫自己的名字,帶着些森冷和意味不明的威脅,明明語氣平淡,可就是讓她忍不住生出一股畏懼,和往日調笑着叫自己‘願願’的模樣很是不同。
“我當然記得,只是你也說過,不干涉對方的私生活。”
符明願咬了咬脣,擡眸對上霍存思深沉的眸子。青澀的少女第一次爲了仰慕的人而反抗平日裏最懼怕的存在。
瞧了眼符明願怯生生又無畏的樣子,霍存思嗤笑一聲,沒說什麼,轉身離開了。
整個病房只剩下符明願一個人坐在病牀上,凝視着桌上那碗霍存思沒喫完的營養品出神。
過了沒一會兒,高沐風站在病房門口,敲了敲門。符明願回過神來,瞧着他彎眸一笑,請他進來。
“符同學,我來看望你。”
高沐風聲音溫潤,只是說出的話有些乾巴巴的。其實他是想問符明願是不是出了什麼事,只是目光觸及到她臉上的傷痕,便不再提起,總歸應當不是什麼愉快的事。
“謝謝你。”
符明願臉上帶笑,只是心中有些亂糟糟的,笑意便沒有從前明朗,反而有些憂心忡忡的。
“符同學,你是不是遇到什麼難事了,如果你有需要,我可以幫助你。”
高沐風略一思忖,斟酌着開口。他雖顧忌少女的臉面,只是也確實擔心她如今的處境。畢竟如今於她有威脅的不是別人,而是霍存思。
霍存思此人,高沐風知之甚少,畢竟不是一個輩分的人,即使兩家生意上有些往來,但私底下並沒有多少接觸,只是關於霍存思的傳言,他總歸是聽到過幾句的。
暴戾、囂張、紈絝等等負面的詞彙,幾乎都可以用來形容他。那年又野又狠的少年給許多人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象。
後來少年遠赴國外,所有人都以爲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輕人會被殘酷的現實一點一點磨去棱角,可事實上,現在的霍存思沒了少時的輕狂,可狠戾的手段,比之過去更甚。
高沐風明白往往沉默蟄伏的野獸遠比張牙舞爪的來得狠。
“我沒事,謝謝你的關心。”
符明願一愣,她能感覺到高沐風話裏的關心,只是這份關心顯然已經超過了普通同學之間的情誼。她對於感情上的情緒格外敏感,只是因爲對方是高沐風她又有點擔心自己多想了。
“你真是和霍存思有婚約麼?”
高沐風眼神清澈帶着終年不散的暖意,瞧着面前有些不自在的移開眸子的少女,他心中一動,將盤桓在腦子裏多日的問題問出了口。
他不是愛聽八卦的人,只是這件事在承乾中學傳得沸沸揚揚的,即使他有心避開,也能聽到三言兩語。
她知道自己對於面前的人是有些仰慕之情,只是早在她選擇和霍存思糾纏在一起的時候,她就知道她面對這種情況的時候,只有一種選擇。
“是,我是霍存思的未婚妻。”
符明願擡起頭,再一次回答了高沐風的問題。白皙的帶着傷痕的臉上,一副視死如歸的表情。
少女過於嚴肅的表情看得高沐風一怔,連溫和的笑意也維持不住。早在他在病房外的走廊遇見霍存思的時候,心中便隱隱有了答案,只是親耳聽見符明願承認時,他依舊覺得震驚。
他是在沒有辦法將眼前乖巧的少女和方纔冷漠的男人聯繫在一起,特別……特別是少女還是他喜歡的人。
高沐風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符明願也忍着心中的酸澀,病房裏一時陷入低迷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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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擎開着車,從後視鏡裏小心翼翼的瞄着霍存思。
後座的男人坐姿散漫,手指間夾着根半燃的香菸,垂着眼皮,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看似一副精神不濟的樣子,只是周身的氣氛實在不算好。
鄭擎嚥了口口水,收回了視線,生怕老大遷怒自己。想起方纔病房裏的一幕,他也是佩服夫人,竟然敢和老大公然嗆聲。
別人不知道,鄭擎可清楚得很,這五年霍存思的性格不僅沒有和別人想象的一樣變好,甚至更加陰晴不定。
方纔他分明看出來老大已經到了盛怒的邊緣,可最後竟然什麼都沒說就走了,走的時候竟然還將高沐風放了進去,這樁樁件件可都不是老大的作風。
鄭擎正在心裏吐槽,冷不丁的就聽見霍存思的聲音。
“回醫院。”
鄭擎手一抖,差點一腳猛剎。他就知道!談戀愛的男人不可理喻!早知道要回去,那在路上催他開快點幹嘛?這都跑出去多遠了,現在又得回去。
“是,老大。”
鄭擎心裏吐槽,面上還是十分狗腿的掉頭往回開,速度還挺快的。
霍存思面無表情的捻了捻指節出被燙出的紅腫,心裏升騰出的躁意因爲踏上回城的路途而慢慢平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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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內
“你……是自願的麼?”
好半晌高沐風才繼續開口。他喜歡符明願,自從南柯見了一面之後,她於自己來說便不一樣了。他能從人羣中一眼捕捉到她的身影,會在下課時站在走廊注視在座位上學習的樣子,會因爲走班挑到三班而開心,更會下意識的挑選了她身後的座位。
高沐風是擅於自省的人,沒有人比他更清楚自己的心思,他喜歡符明願,這是他一瞬間就確定的事。
只是現在他喜歡的女孩子有了未婚夫,如果她是被迫的,他尚且能爭上一爭,可萬一她和霍存思兩情相悅……
思及此處,高沐風笑容裏帶上了一絲苦澀,他恐怕也不願意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