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坐在車上半晌未有動靜，霍存思盯着她看了幾眼，只見她一臉沉鬱之色，眼睛落在虛空一處，一轉不轉，顯然是心裏揣着事兒。
“你明年上半年就要高考了吧？”
霍存思也是瞧着外頭的光景纔想起來，如今的天氣漸冷，雖說屈城的冬天不常見雪，但是那股子徹骨的冷風倒是來得早。
他也纔想起來，他這位新得的未婚妻年齡着實小了些，得翻了年纔會高考畢業。
“是，快畢業了。”
這些時日都繞在兩家的家事裏頭，要不是霍存思提醒，她都快要忘了自己還是個學生。缺課大半個月，雖說也請了老師天天輔導着，但效果究竟如何，不下場考一考，她心裏也沒個準兒。
得了符明願的回答，霍存思摸了摸鼻子，倒是有些心虛。從前不覺得自己和符明願之間有什麼不一樣，能聊上幾句也能玩笑幾遭，只是眼下自己對小姑娘動了心思之後，才咂摸出老牛喫嫩草的味兒的來。
“那將來準備選什麼專業？”
說起這個話題，霍存思這個就沒安心念過幾天書的人，也是陌生的很，但是話頭是他挑起的，說個半截兒就這麼撂下也不合適。便也緊接着多問了幾句。
“……或是漢語言文學，或是新聞傳媒之類的，都可以。”
符明願猶豫了一會兒，倒也如實說了。總是她是讀得文科，左不過就這麼幾個選擇。
“你不是喜歡跳舞麼？”
霍存思對符明願說的幾個專業都沒什麼瞭解，不過倒還算輕省，適合文靜的小姑娘。但是他也記得符明願是極喜歡跳舞的，當初受了傷參加不了一場舞蹈比賽，還哭鼻子了。怎麼現在倒又不選舞蹈專業了。
“符家並不支持兒女做藝術生，當做興趣愛好可以，但是當做以後人生的出路並不行。”
符益海平生最恨別人指摘他的出生，偏偏自己也是個眼界狹隘，滿懷偏見的人。他總覺得跳舞從藝是上不得檯面的事。家裏的兒女會才藝是一回事，將來學業上的選擇又是另一回事。
符明願語氣平淡，表情也溫和，任誰都看不出她心裏有怨。
“想要學什麼就放手去學，總歸我和你的合同還有三年纔到期，夠護着你上大學了。”
霍存思沒跟符明願兜圈子，旁的也就算了，但這樣讓她心焦的大事，他不願意再同她玩笑，讓她多受幾分憂急。
符明願有些驚訝的轉頭看他，只見霍存思坐正了幾分，神情認真，到不像是在唬人。
“……這到底是符家的家事，那怕你權勢滔天，又怎麼能插手，這也說不過去……”
符明願猶豫着開口，嘴上仍犟着，但眼裏的晶亮遮掩不住。
霍存思睨着她，見她這副情態，心裏也是好笑。
他的這位未婚妻，瞧着年紀輕輕不知事，但心裏卻是個最有主意的人。平日裏謹小慎微，處處都未留下錯處，這些年來在符家那個虎狼窩裏頭安安穩穩過了那麼些年，如今倒是被自己攪和出幾分活潑心性了。
霍存思的說辭有些無賴，囂張的作態跟個土匪頭子似的，看得符明願哭笑不得。
“你這是在耍混賬脾氣，瞧你這做派，這屈城裏的人家沒一個能入得了你的眼。”
符明願沒好氣的揶揄霍存思，卻陡然見他斂了笑意，頓時端了認真的架勢出來。
符明願見多了他這多變的模樣，倒也不似從前還會心生慌亂，如今只是挑眼睨着他，等他說出些什麼驚世駭俗的渾話出來。
“你這話就說錯了，任我再怎麼狂妄，心裏到底還是有人壓着在，如花美眷豈止要壓在心上……還得壓在身下才是。”
前半句霍存思說得坦蕩，還頗爲自得，只是到底怕唐突了符明願，這後半句還是湊近了，同符明願咬耳朵吐露出來的。
符明願被霍存思不要臉的說辭臊得紅了臉，正要笑罵幾句，腦子裏卻不知怎的浮現出楚天驕那張明豔絕倫的臉來，如花美眷，方得她那樣的姿色纔是。
臉上的熱度猛地褪了下去，只餘下些來不及反應的羞紅。心裏跟潑了冷水似的，符明願也沒了調笑的心思。
霍存思見符明願雙頰泛着霞色，卻冷着臉，不言不語的模樣，只以爲符明願是強繃着羞怯的意思，不想在自己面前落了下風。
這樣想着，他便也沒有覺出不對勁來，還難得的良心發現，沒再繼續調戲面皮薄的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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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相安無事，到了符家場面卻不怎麼太平。
符明願和霍存思一道被傭人迎到符家客廳。
一進門就瞧見符家父母並着高沐風和符悅薇坐在一處。打眼一瞧，高沐風和符悅薇的姿態還頗爲親密，不知道湊在一處看什麼，有說有笑的模樣，順眼得很。
霍存思瞥了眼客廳的架勢，在高沐風的身影上略略一頓，眼睫一垂，心裏有些不痛快。
“好熱鬧的場面！”
霍存思伸手牽住了符明願微冷的手掌，微微提高了聲音，主動打破了這樣一副其樂融融的場面。
也不等符益海等人有什麼反應便自顧自的挑了處沙發，擁着符明願落座。那般隨意閒適的模樣，活像在自己家似的。
符明願原本還有些拘謹，只是見霍存思這般倒也懶得顧忌些什麼了。總歸在場的幾個人，沒人還能比他放肆了。
有霍存思這個混世魔王在場，她再怎麼顧及周全也是枉然。索性懶得在這個家裏維持這單薄如紙一樣的體面了。
這樣的念頭一起，符明願便懶得約束手腳，靠着霍存思，微微調了個舒服的姿勢，便斂了眉眼，也不主動開口問好，活像個傀儡美人。
符益海夫婦尚未騰出精力裏看這個久未歸家的女兒，倒是符悅薇瞧見符明願這懶怠作態，心裏連罵了幾聲狐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