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樂樂提着行李箱走下蒸汽輪船,腳踩到這片異國的土地之時,安樂樂發現自己身邊的景色彷彿融入了萬花筒中。紅的藍的綠的顏色被無限拉長、旋轉。安樂樂緊緊抓住手提箱的手柄,感到一陣嘔吐眩暈。

    等到她回過神來,碼頭還是那個碼頭,然而卻像是發展了五六十年後的碼頭。安樂樂扶着發暈的腦袋,轉頭看身後輪船,不是她眼中復古老舊的蒸汽輪船,是更加漂亮高大的三層高級遊輪。

    安樂樂踉踉蹌蹌地走了幾步,她現在腦海裏只剩下一件事,那就是她又穿越了。

    “還是說我穿越回去了。”

    頭暈,想吐。安樂樂捂住嘴,跑到沒有人的地方,使勁乾嘔卻只能吐出一堆酸水。

    “好難受,這次時空之旅太強差人意了,打差評。”安樂樂按着胃苦中作樂的想着,她到現在都沒想明白她穿越的機制究竟是因爲什麼引發的,“唔,還是好難受。”

    安樂樂提着手提箱沿着碼頭行走,運載貨物的貨輪停靠在碼頭由工人們卸下,另一輛貨輪又搬上新的商品將要駛往國外,橫濱港口每日的吞吐量應當是個大數字。

    沒有錢,不懂日語,安樂樂唯一會的日語都是從動漫裏學舌的那幾句金句,“不知道能不能用英語,英語我還是可以一路問過去的。”

    “該怎麼去找大使館,還要說服他們證明自己從民國穿越回來的,科科,怎麼想怎麼絕望呢。我唯一的身份證明還是那份‘一別兩寬,各自歡喜’的離婚協議。”安樂樂漫步在異國他鄉,眼神平靜地觀察四周。感覺自己又重新找到了現代生活的氣息。

    從碼頭一路走到繁華的都市,從清晨走到晌午,陽光暄暖,清風涼爽,她從一種喧囂走到另一種喧囂。

    安樂樂當然是選擇走在安全係數更高的大路,順便看車水馬龍,“沒有我想象中的那麼熱鬧,人口的原因吧。還是家裏人多,擠擠攘攘的,熱鬧過了頭。”

    “我記得橫濱有一條繁華的唐人街,不知道寵物店在不在。”餓過了頭的安樂樂走入充滿了鄉音的唐人街,被食物濃濃的香氣重新喚起了飢餓感,但是她沒有走入任何一家店。只是看着門口的招聘啓事看看有沒有包喫住的。如果不需要身份證明那就更好了。

    然而走着走着,不是沒有看到合適的招聘,可是安樂樂還是沒有選擇走進去。也許是另一種近鄉情怯,她身上沒有錢,也不敢打電話到家裏。要是對面是空號,安樂樂不敢保證自己會不會在人前崩潰。

    “要是打擾到老闆的生意就不好了。”

    所以還是要等到人少一點……安樂樂這麼說服自己,低頭看着自己的手掌心。手指下意識地彈動,像是在彈琴。接着從指尖開始,安樂樂的手指像粉塵般隨風而散,隨之而來的是她的手腕到手肘,繼而是全身都變成了粉塵。

    啪的一聲,藤製的行李箱掉到了地上。

    重新凝聚時,安樂樂貼着玻璃看上面倒映着的自己,是個十歲大小的小女孩,鵝蛋臉大眼睛,長長的頭髮,穿着青色連衣裙,白襪子黑皮鞋。

    是她小時候最喜歡穿的一身。安樂樂看着看着,她脫下鞋子親眼看到了完好無損的小腳丫,眼淚啪嗒啪嗒就掉下來了。

    川菜館的門被推開了。

    “你好,需要來點什麼嗎?”操着一口帶着口音的中式日語的陳老闆開口招呼客人,發現推門而入的是個國人小女孩。

    安樂樂把行李箱放到門口,自己走進來。

    “老闆,能借一下手機嗎?我想打電話給爸爸媽媽。”安樂樂摸摸口袋,口袋有幾顆糖,還有幾張人民幣,都拿出來放到桌子上給老闆,“我給你錢。”

    陳老闆看怯生生的安樂樂,樂呵呵把那些東西推回去,“閨女別怕,還記得爸爸媽媽住在哪個酒店,知道名字不?”一邊說,一邊把手機借給她。

    安樂樂看着是智能機,雖然不認識是什麼牌子,但還是安心了一點,她點點頭,開頭撥86打到國內,接着是媽媽的手機號碼。

    “您撥打的電話是空號,請——”安樂樂沒有聽完就冷靜地掛斷,她把手機還給陳老闆,接着便不知道該做什麼。

    “怎麼了,沒打通?是不是電話號碼記錯了?我們不着急哈,等一下,我們去找警察,然後我們就能找到爸爸媽媽了。”

    “……找不到了。”安樂樂發了一下呆,猛地回神,擦了一下眼淚,蹲下|身按住眼睛小聲地嗚咽起來,“再也找不到了,我回不了家了。”

    在陳老闆眼裏就室看到人小姑娘找不到爸爸媽媽哭起來了,他趕緊把自己老婆叫出來哄一鬨。

    “唉喲,我們漂亮小囡囡怎麼哭起來了,哭起來就不好看了。”老闆娘跑出來,抱起安樂樂哄起來。

    安樂樂沒哭幾下就被人老闆娘這麼哄孩子似的哄,自己馬上就不好意思起來,“想找領事館,我想回家。”

    “小囡囡叫什麼名字啊,真聰明,都知道領事館是幹什麼了。”

    “叫安樂樂,媽媽叫我樂樂。”

    “藥藥是吧,藥藥真乖。”

    老闆娘不知道是哪個樂,僅憑讀音,以爲是醫藥的藥。

    “老陳,下午把店關了,我們去東京領事館,剛好我們護照也要換了,先報備一下。”熱心老闆娘囑咐陳老闆,打算送安樂樂去種花國駐東京大使館。

    “好嘞。”陳老闆用抹布擦桌子,剛好這波趕飯點的客人也都喫好了。

    “太麻煩你們了。”安樂樂憋紅了臉,很不好意思地說,“讓……你們做不了生意。”

    “沒事,我們都是種花人,在外面要互幫互助。”陳老闆好像猜到似乎有什麼不同尋常的事情發生,這裏是橫濱自由港,還是租界。在這裏開了多年川菜館的陳老闆也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我們很快就能幫藥藥找到爸爸媽媽的。”

    “……嗯。”安樂樂心裏感到很愧疚,於是在接下來的路程裏很安靜。

    “橫濱和東京還算近的,開個車就到了。”陳老闆夫妻還記得帶上安樂樂的行李箱,這對平和友善的夫妻牽着安樂樂的手,走進大使館。先是申報了人走失,再領了他們要更換護照的單子。

    兒童走失不算小事,安樂樂很快就被領過去問話,獲取信息尋找她的父母。

    安樂樂看眼前的問詢人,再轉頭看她背後的陳老闆夫婦。

    “小朋友,不要緊張,還記得你爸爸媽媽的名字嗎?”沈璇若看上去只有二十出頭,不過爲人幹練,他微微一笑請老陳夫婦到門外等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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