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靖在旁邊聽着，雖然他沒有開口，但這也是他第一次直接地面對傳統的壓力，第一次瞭解家人的真實反應。
難怪小芸姐那麼悲觀，一直不願意接受自己，原來她早已經明白會有這樣的結局……
也難怪寧萌她們不看好，因爲她們很明白小城市的傳統觀念是怎麼樣的根深蒂固……
更難怪姐夫熊義超之前多次委婉地勸告自己，暗示這件事的複雜和艱難……
也確實是太難了！
楊靖默然，他都開始在想自己的B計劃了——如果不需要家人的承認，不需要去領證，就像現在這樣，跟小芸姐無名有實地相處着，用實際行動來照顧她和晚晚，會不會比把這些攤開來跟家人說更好？
家人的承認是傳統，那一紙結婚證何嘗不是傳統的延續？
他真心愛護着小芸姐，給她真實的幸福，不就足夠了？
就在楊靖胡思亂想的時候，熊義超又開口了。
“要是這麼說，小許跟他女朋友不是成不了了？你說我該怎麼給他建議啊？總覺得他跟他女朋友是真心相愛的，要是沒有之前的事情，他們還真的是挺般配的一對。”熊義超摸了摸下巴的鬍子茬，好像很是發愁地說道。
“你別瞎給人家建議！”楊秋茹趕緊勸說老公，“這種事情不好給建議的，不管怎麼說都不對！”
“嗯，你說讓人家分手，人家小情侶以後肯定埋怨你！如果你建議讓他們繼續下去，要是耽誤了小許的青春，人家家人會樂意嗎？小許要是以後自己弄明白了，還是要埋怨你。”陶建芝也補充道。
“關鍵是什麼？”楊秋茹說道，“關鍵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你也沒了解過小許那個女朋友，不知道她的人品怎麼樣，亂給意見，反而害了小許。”
“你的意思是，小許的這個女朋友可能人品不行？”熊義超若有所思地問道。
“不好說。”楊秋茹搖了搖頭，她說得比較委婉。
“哎，有什麼不好說的？她也知道自己的身份，都結過婚，還生過孩子，還要死皮賴臉地跟這個小許在一起，這得是多有心機啊！”陶建芝分析得更加直白。
楊靖聽了這麼久，終於忍不住了，開口說道：“媽，也不能這麼說。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權利，這跟有沒有結過婚有什麼關係？”
“啊，哈哈，楊楊也是年輕人，看法果然不太一樣。”熊義超連忙幫楊靖圓場，打着哈哈說道，“不過也是，現在年輕人的想法跟我們這一代人還是有點區別的，小許就跟我說，他女朋友是很好的一個人，之前結婚只是因爲年紀小不懂事。”
“我覺得也是，咱們不能因爲一個女人離過婚，生過孩子，就否定她，是不是？這不就是把女人跟婚姻綁架在一起了嗎？要是她之前遇到了不好的人，還不能離婚，這不是更大的悲劇？”熊義超感慨地說道。
“話是這麼說……”陶建芝猶豫了一下，沒有接着說下去。
陶媽媽是出於同爲女性的惻隱之心，不忍再過多地進行評判，但從她的認知來看，女人還是要老實本分的，婚姻要互相忍讓，而不是因爲一點點小矛盾就吵着要離婚。
不過，楊秋茹和母親不是同一代人，她雖然還算傳統，但思想上面已經有點改變了。
只聽楊秋茹說道：“不是說否認她，她離了婚也可以追求自己的幸福。沒有什麼規定說女人就一定要結了婚就不能離婚，關鍵還是看人吧，哎，像我們單位那個同事，小芸，媽你還記得嗎？她也挺不容易的……”
顯然，楊秋茹也是聊着、聊着，就想到了梁曉芸。
“你那個同事不一樣，她是逼不得已離的婚，人品上沒問題。”陶建芝聽女兒說過好幾遍這個小芸的故事，她馬上反應了過來，笑着說道。
“對，就跟你那個同事一樣！”熊義超本來還在想找個什麼藉口把梁曉芸作爲例子引出來，沒想到老婆這麼配合。
然而，楊秋茹皺着眉頭說道：“不一樣，怎麼能一樣？人跟人是不同的！小芸那個情況比較特殊，而且她的性格我比較瞭解，所以纔敢說她是一個好女人。小許的女朋友我們又不瞭解，怎麼能拿來相提並論？”
“就是，就算人也還可以，你這個也得看小許家人意見的！都說強扭的瓜不甜，人家家人反對意見都這麼大了，還要堅持下去幹什麼？”陶建芝說道。
“媽說得對！這種情況太複雜，真的不好給建議。而且說實在的，我不看好，就好像小芸，要是碰到這樣不好說話的人家，我都得勸她好好考慮一下！開頭都說不通了，你還指望以後男方的家人能好說話？”楊秋茹嘆了一口氣。
“嫁過去也是受氣，我看啊，她要是爲她跟她孩子考慮，也不應該這樣堅持下去。”陶建芝說道。
楊靖憋了一肚子的話，剛想反駁，他的腿卻被熊義超在桌子底下踢了一下。
今天不管他們說得怎麼樣，楊靖都不能摻和進來，這是熊義超之前跟楊靖談好的條件。
畢竟熊義超今天只是試探口風而已，要是楊靖頻頻發表意見，熊義超不能保證她們不會起疑心，女人的第六感可是很靈敏的。
所以，被踢了一腳後，楊靖把話又憋了回去。
“這也太難了，女人離了婚之後，選擇面都變得這麼窄了？跟沒結過婚的男人沒法處，跟離過婚的男人處，又擔心他性格不好，對自己孩子不好。”熊義超搖頭感嘆，“像你們剛纔說的小芸，她想找一個好人家重組家庭，哪裏還有希望啊？”
“所以說啊，結婚不能亂來，要考慮清楚，現在年輕人把婚姻都當成了兒戲。”陶建芝說道。
“我也不知道怎麼給小芸介紹對象，介紹條件好的，怕別人看不上她的條件。介紹條件差的，我也不忍心，小芸挺好的一個姑娘，剛從一個火坑裏出來，總不能讓她跳到另一個火坑裏去。”楊秋茹無奈地說道。
所以她纔給梁曉芸介紹工作，女人找不到依靠，那就得自立自強。
不過，楊秋茹跟陶建芝都沒聽出來，本來這個話題，明明是說小許的，怎麼說着說着，就說到了女方這一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