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開的多,不代表好喫的多,沈景時回來後,很長一段時間的三餐都是在這裏解決的。但凡味道過的去的,他都反反覆覆喫到吐了。現在跟謝閔又來到這裏,味蕾記憶讓他將所有的餐廳都挑剔了個遍。
這家難喫。這家難喫。這家還行,但上週在這裏訂了一週的餐喫膩了。
“喫什麼?”也是見沈景時遲遲沒有拿定主意,謝閔側頭問道。
沈景時怕謝閔餓了,說了句‘都行’。
“你想喫什麼?”
“我還沒想好。”實際上是這裏沒他想喫的,“你餓了嗎?”
謝閔搖了搖頭。
不想委屈自己的沈景時試探道,“我想喫海鮮鍋——要不我們去買點水產,回去讓阿姨做?”
客隨主便,謝閔馬上答應下來。
沈景時帶謝閔出了商場,開車去了附近的水產市場。按自己的喜歡,挑了些青蟹鮑魚。謝閔看着他選,選完沈景時要結賬時,他按住沈景時的手臂,取出錢夾來。
“說好這頓我請的。”
沈景時不好拂他的意,只讓剛回來的謝閔一下花兩千多,他心裏有些不是滋味。和謝閔聊了幾句,得知他如今過的不錯,才稍稍寬心了一些。
車一路開出市區。
謝閔看着窗外景物,問道,“是不是走過了?我記得你家不是在——”因爲走了太久,謝閔記不清許多地方的名字了。
“哦,那個房子啊,我賣了。”
“我現在買了個新房。馬上到了。”
沈景時搬新家,也纔是一兩年裏的事,突然又改易了住處,謝閔自然覺得有些奇怪。當沈景時帶他來到新家門口,推開鐵門,看着坐落的百平花園別墅,一下驚詫的說不出話來。
沈景時住慣了大房子,也沒覺得奇怪,邊往裏面走,邊撥開垂蕩下來的花枝,“阿姨——”
別墅裏有人應和一聲,少頃,一個繫着圍裙的婦女走了出來。
跟在沈景時身後的謝閔,打量着蜿蜒的石子小路,人造的繁花勝景,看着走在前面,身上落滿由花枝樹葉篩出的錯落光影的沈景時的背影,心中莫名生出一中沮喪與悵然來。
“晚上做海鮮鍋,做清淡點,然後再去酒櫃拿幾瓶酒冰着。”沈景時將提着的海鮮遞給了阿姨,阿姨笑吟吟的伸手接過後,看了一眼他身後眼生的謝閔,“好好,我先去給客人拿雙拖鞋。”
看着轉身進去的阿姨,站在門口的沈景時回頭對謝閔道,“等會啊,阿姨拿拖鞋去了。”
謝閔點了點頭,“這是你新家?”
“對啊。”沈景時說,“買了後,什麼都是現成的,傢俱都沒添幾樣就搬進來了。”
阿姨拿了一雙新的拖鞋出來了,彎下腰,放在臺階上讓謝閔換。
謝閔放下提着的箱包,坐下來更換拖鞋。沈景時站在他旁邊等他。
謝閔知道沈景時過的不差,他這一年來,除了學業之外,也一直在找賺錢的門路,以期拉近兩人的間距。他以爲自己快做到了,然而一年後,當他再站在沈景時的面前,發現兩人的距離,被拉的更開了。
不知道他心思的沈景時,看着他從箱包外層露出來的一個方形的盒子,好奇問了問,“這是什麼?”
“眼鏡盒。”
“你現在都開始戴眼鏡啦?”雖然學習好的戴眼鏡很正常,但沈景時從謝閔身上,根本看不出近視的痕跡。
“嗯。”換好拖鞋的謝閔站起身來。
沈景時隨時將防蚊蟲的隔簾掀開,帶着謝閔進入了家中。
……
戴着手套的阿姨,端上來一個大大的白色燜鍋,剛一揭開,鮮甜的海鮮香氣就涌了出來,青蟹鮑魚海蝦,在金燦燦的湯汁裏咕咚咕咚的燉煮着。
看着滿桌佳餚,謝閔顯然有些不太適應——他家境一般,即使本身能力優秀,讓他有機會前往大城市求學,日子過的也是十分的節儉。在學校時喫食堂,出國做交換生之後,爲了在高消費的國外省錢,他也多會選擇自己做飯。
像這樣一桌豐盛的海鮮,對他而言實在不是常喫的東西。
沈景時和倒懸住在一起,能力一樣沒學到,嬌慣倒是學了個十成十。他先給自己和謝閔各盛了一碗湯,咂摸了一口之後,開了冰好的起泡酒,搖晃着杯子倒了半杯。
謝閔也算見過世面了,他同學中,有不少是富二代,官二代,他們也是這般富養的姿態。
這喫法還是倒懸教他的。
謝閔看着桌子另一頭,緩緩搖晃酒杯的沈景時。比之上一次見到,沈景時如今更多了一中迷人的從容與優雅。
這是充足的金錢,優渥的生活才能培養出的東西。
頭頂的燈光,落在他眼睫上,落在他扶着杯壁的手指上,食物馨香,他也是。
察覺到謝閔目光的沈景時眼睫翩躚一下,看了過來,“怎麼不喫,不好喫嗎?”
“很好喫。”之前就好奇沈景時的職業,問過他的謝閔,如今更忍不住想要探究起來。
他不想一直去追沈景時的腳步。
他想——
“阿姨,你坐着一起喫吧。”看着還在廚房忙碌的阿姨,沈景時側頭招呼了一聲。
也是這一聲,打亂了謝閔的思潮。
“哎呀我年紀大了,醫生讓我少喫海鮮。我等會炒個菜在廚房喫就好了。”廚房裏探出頭來的阿姨,用手蹭了蹭圍裙,“你們喫你們喫,不用管我。”
沈景時也是不帶強迫性質的好心,見阿姨不願意,也沒再說。正當他收回目光,準備再舀一勺鮮湯時,坐在他對面的謝閔,忽然遞來一張卡。
他有些不明白謝閔的意思。
“之前,你借我的錢。還給你添了一些利息。”實際上,謝閔把賣出軟件的錢,全都給了沈景時,這筆錢,還沈景時綽綽有餘。
“又不着急。你不要畢業了嗎,弄點錢創業什麼的。”沈景時從他手上接過卡,放在桌子上,又推了回去。他相信謝閔,即使不知道上面的數額,也知道他說還清,就真的是還清的意思,“我又不缺錢。”他現在的確不缺錢。
謝閔也看得出來。
可他仍執拗要還。
看着再度被推回到面前的銀行卡,沈景時還是收下了,“好吧,你要是經濟上有什麼困難,再跟我說。”
謝閔答應了。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不會再找沈景時借一分錢了。
並不是怕影響兩人的關係。而是——稍有自尊的男人,都不會願意在自己最親近的人面前,顯露自己的窘迫。
有那一次,就已經夠了。
知道喫東西在精不再多的沈景時,吃了個六分飽就放下筷子了。他帶謝閔去了花園,花園裏搭了專門觀景閒聊的吊椅,篷傘。兩人在那裏聊了一會,謝閔對他倒是毫無隱瞞,將自己做交換生的這一年發生的事,都和沈景時說了個大概。
沈景時坐在吊椅上,叫夕陽染成瑰麗橙色的各色鮮花,垂在他的肩膀上,頭上。沈景時側過頭,將垂在他肩膀上的一朵奶油龍沙別進藤條裏,讓它不再垂蕩下來。
衣食無憂的生活,令他愈發光彩照人。
一直知道他有一副好長相的謝閔,看着這一幕也忍不住有些出神。
“喵——”身後的圍牆上,一聲貓叫突然傳來。謝閔擡起頭,看是一隻黑白色的貓,站在圍牆上。
沈景時餵它們也有些時候了,這些流浪貓本來警惕怕人的很,現在也被喂乖了,戒備的看了一下謝閔這個生人,見他沒有顯露攻擊的意圖,就從圍牆上跳了下來,落在沈景時的腳邊,仰倒身體,露出肚皮。沈景時彎腰揉了揉。
“這貓是你養的嗎?”謝閔問。
“不是,這裏的流浪貓。我閒的沒事經常喂,它們就經常過來找喫的。”沈景時邊說,邊將地上的花貓抱了起來。流浪貓也乖乖讓他抱,在沈景時懷裏的時候,還慵懶的伸展了一下四肢。
過了會,又來了只貓,繞着沈景時打轉。
“它們挺乖的,你摸一下。”沈景時把貓抱到謝閔眼前,謝閔不太喜歡動物,卻還是聽從沈景時的話伸手,摸了摸那對毛茸茸的耳朵。
“是吧,很乖吧。”
“嗯。”這溫柔景象,令得謝閔的心,也變得無比柔軟起來。
“喵——”
掌心的貓耳,突然抖動了兩下,毛茸茸的觸感,令得謝閔掌心發癢。
沈景時也聽到貓叫了,抱着貓的前肢,把它抱了起來,“喵喵喵——喵什麼喵,發情啦?”他學着貓叫,叫給這貓聽。
謝閔縮回手來。剛纔掌心的癢意,彷彿隨着掌心的皮膚,一直延伸到他的心尖兒上。他忍不住蜷縮了一下五指,偏過視線,不再看眼前的沈景時。
作者有話要說:晚更的事,怎麼能叫咕呢【理直氣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