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美人成歡 >第20章 第 20 章
    第二十章

    蘇美人被關進了冷宮,沒過幾日,人從冷宮莫名消失。

    成歡最後一次聽到她消息的時候,是宮人們在後花園的假山石後發現了屍體。

    屍體衣着整齊,面容還十分精緻,顯然是打扮了一番後去見了誰。

    令成歡有些在意的是,蘇美人是被毒死的。

    毒這個東西,可無形中殺人,讓人防不勝防。

    更令人奇怪的是,楚曜容沒有讓人繼續追查下去,但卻給了蘇美人一副棺材,連夜送出了宮。

    送去了哪裏,成歡不知,她擡頭看了看身旁的青荷,問她,“你可知道?”

    青荷倒水的手微頓,此時壺水升起寥寥煙霧,她換了隻手沏着茶,低眉回道,“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我哪裏知道。”

    這話說的彷彿特意強調她不認識蘇美人,可是成歡觀察青荷沏茶的動作,換手過後,左手顯然沒有原先右手使喚地熟練,於是倒了兩下,青荷又換了一次手。

    看着青荷,成歡不知這個小丫頭在緊張什麼?

    換回熟悉的右手過後,沏茶的水漸漸抖落起來,成歡定眼看着,察覺到不對。

    青荷不是在緊張,而是在害怕!

    “青荷!停手!”成歡按住青荷倒壺水的手,厲聲道。

    可那手像粘在了壺上,硬是鬆開不了,壺水劇烈抖動,尚還滾燙的茶水一下子滴濺出來,成歡嘶地一聲,緊握住青荷的手,強行將茶壺方向。

    茶壺穩穩落地,一片水漬也跟着濺起,成歡簌地擡頭看向剛剛似乎魔怔的青荷,重聲喚道,“青荷!”

    水壺落地,人才彷彿回過神,她愣了幾秒看着成歡,後又注意那隻被熱水四濺的手背,纖細白皙的手之上,一片紅很快萌發。

    青荷快要哭一樣地趕緊拿出手帕,包裹住面前被燙傷的手,不停道,“對不住,對不住!”

    手背紅脹一片,一股刺痛的感覺在手背上折磨,成歡看着青荷,吩咐道,“去拿冰塊。”

    “對對對喏!”青荷點頭連應。

    看着匆忙離去的背影,成歡將視線移到一旁的茶壺之上,茶壺還在冒着霧氣,壺水如此之燙,青荷居然都未發現。

    心不在焉,必然有鬼。

    青荷拿着冰敷用的器具回來後,成歡坐在原位等她。

    用布料包裹着冰,一點點往手背上敷去,成歡擡頭看青荷一眼,“青荷,你剛剛在害怕什麼?”

    青荷本在認真敷冰,聽到問話,眼皮子微一跳,低下頭道,“沒害怕什麼,只是天冷得厲害,手凍得發抖了,對不住你。”

    成歡眯眼看着,完全不信她的說辭,今日的天遠比一週前好暖和上許多,大雪紛飛的時候,也沒有她手抖過。

    “是蘇美人的死,嚇着你了?”成歡問道。

    青荷將頭低得更下,乾脆俯身半蹲着爲她敷手。

    成歡繼續問道,“我猜一猜,蘇美人死了,你很害怕?可你爲什麼害怕?”

    青荷不語,敷着的冰化了一些,她又重新從暖箱裏拿出新的冰塊。

    “可以你的膽子……區區一個與你無關的美人沒了,何故讓你害怕?”成歡繼續道,略微沉思,青荷這個丫頭,經過樑王府的栽培,怎麼也不會是個膽小的性子。

    成歡看着她低頭的背影,想起原先自己想到的可能,笑了一下,說道,“你如此害怕,莫不是和你家主子有關?”

    若那日她在後花園的湖亭看到的藍衫是沈譽,那蘇美人便是認識沈譽?

    聞言,青荷背部一下子僵硬,她拿冰的手也頓住,但只一瞬,又繼續敷起,低聲反駁,卻無多少力氣,“不是,你莫瞎想。”

    見她僵硬的那瞬,成歡脣邊揚起的弧度慢慢收回,臉上的笑意消失,只餘沉沉的目光停在青荷身上。

    蘇美人認識沈譽不難,可爲什麼蘇美人要設局陷害她和沈譽?

    若蘇美人也是沈譽的人,蘇美人此舉又未免自傷。

    若她不是沈譽的人,沈譽又爲什麼會答應過來?

    成歡思來想去,又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猜錯了人。

    蘇美人興許正如楚曜容所說是勾結外男,那藍衫不是沈譽,事發之後,爲了遮蓋這等醜事,是楚曜容偷偷滅了口?

    一國之君,殺個美人還需偷偷滅口?最後還贈了一頂棺材?成歡越想越覺得離譜。

    思緒勾纏在一起,成歡看着內心藏着心事的青荷,總有一天,她非得撬開這個小丫頭的嘴不可。

    剛冰敷完一塊,就有人來報。

    一直跟在楚曜容身邊的貼身公公進殿稟告,說是王上有請。

    青荷也不知是剛剛燙傷了成歡心裏有些愧疚,她走到貼身公公面前,頭次破天荒得問,“林公公,王上請美人去作何?”

    小公公看青荷一眼,又轉頭對成歡再次說道,“王上有請,還請美人移步嵩陽殿。”

    成歡擡頭看了一眼天色,落日微光,點頭應了。

    成歡那日其實沒告訴沈譽,她如此確信楚曜容未在嵩陽殿養病的原因是,她問到了他身上的農草味。

    冬日的草木味總帶着點腐爛的溼意,那日她靠近他時,聞到了並不屬於藥的味道。

    穿上紗裙,披上外衣,前面的宮人提着燈籠在前面引路。

    經過嵩陽殿前的長廊時,有一排宮女停下步子低身蹲守,喚道,“成美人。”

    成歡扭頭看那羣宮女一眼,宮女們穿着青色宮服,未擡頭看她,與她在年宴上獻舞時一樣,未有一人敢擡頭見她。

    那日,楚曜容說,他讓她成爲衆矢之的。

    興許,沈譽將她送出去的那刻起,她就已經如此。

    偏頭收回目光,餘光察覺到落於最後的宮人身上,那宮人微微擡起了頭,可很快又低下去。

    成歡走過她們旁邊,到了嵩陽殿門口時,周圍人的依數散去。

    成歡走近殿內,未看見那道玄色身影,四處環顧,也未見到人影。

    移步往內室走起,撩開珠簾,一股子略微濃郁的藥香味漫開,成歡捂着鼻子皺眉,擡眼朝裏望時,視線就被前面不遠處牀腳下露出的半個香囊吸引。

    香囊只是露了一頭,但在春風樓見那些姑娘們用得多,成歡一下子就注意到了。

    她左右看了看,隨後走過去,彎腰拾起香囊,香囊製作精細,金線布畫,鵪鶉戲水爲圖,顯然是女子所用。

    又拿在手裏聞了聞,湊近,才發覺那股子淡淡的藥香味是從這來,可細聞幾下又好像不是。

    這香囊比空中飄散的藥香淡了一絲苦澀。

    將其收進長袖內,成歡剛走了兩步,忽的腰間被人從身後抱住。

    鼻尖忽的酒香四溢。

    抱住她的人喝了酒,渾身上下,酒與藥的味道結合,無比混亂。

    “你在做什麼?”耳邊略微嘶啞的男聲響起,肩上承受着男人帶來的重壓。

    成歡僵着身子,僂着背,回道,“奴在等……”

    話還說完,壓在她背上的男子好似忽的輕笑一聲,彷彿在自言自語,“又想來騙孤。”

    聲音淡淡,像似醉意時的胡言亂語,說她騙他,可語氣倒沒有不悅的意思。

    成歡摸不準,他到底醉到何種程度。

    “王上醉了?”成歡問道。

    楚曜容答道,“沒醉。”

    成歡確定,這人就是醉了。

    牀榻就在旁邊,成歡小心轉身過去,將人一把推到榻上。

    楚曜容身子微旋,腳步浮移着往榻上倒去。

    男人就四仰八叉地倒在牀上,穿着一身玄衣,頭上竟還帶着玉冠。

    許是與大臣們酒宴後纔過來,內室裏,周圍無宮人守着,成歡摸着下巴站在榻前,看了看這位君王。

    面容俊俏,瘦尖的下頷棱角分明,許是身弱懷疾,脣色薄淡,兩邊耳朵帶着醉後的紅薰,就這樣躺在榻上,其實還頗賞心悅目,若是他嘴上不哼哼就更好。

    成歡想了想,輕聲喚道,“王上?”

    男人沒應,閉着眼睛,彷彿已經沉沉睡去。

    成歡勾起脣角,脫下外衣,隨即爬上了榻。

    ……

    三日前的晚上,梁王府後院景觀山上,橫懸起一頂棺材。

    棺材整整夜懸一夜,第二日微光泛起之時才被人發現。

    季武稟告沈譽之時,沈譽只問了一句,“蘇美人的?”

    季武答道,“正是……”

    聞言,沈譽眉眼淡淡,“燒了。”

    “喏。”

    三日後,楚曜容宴請梁王沈譽,就在嵩陽殿後的偏殿內。

    歌酒歡暢,楚曜容一杯接着一杯敬向沈譽,高位之上,男人穿着玄衣戴着玉冠,眸子藏在珠玉之下,問座下的人,“王叔,前幾日可來過宮裏?”

    沈譽笑笑,回望上去,目光坦誠,“朝會之後,走的偏路近道回府,若這算是進宮,那便是吧。”

    楚曜容仰頭又飲下一杯,“後花園內竟有出宮門的小道,孤倒是從來不知道。”

    沈譽也笑笑,“王上從小在偏宮長大,對這王宮,尚且不太熟悉。”

    一個王臣比他這個君王還有熟悉幾分,楚曜容卻一時反駁不了。

    他自幼長在遠離大都的偏宮,倒確實比不上他這個從小就在大都長大,出入王宮自由的異姓王熟悉。

    楚曜容盯着沈譽的眼睛,忽的問道,“王叔,你可覺得成美人像不像已經逝去的沈氏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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