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玉都懵了。

    她真真切切地聽到了一聲應答,這是,忘緣山對他的迴應。

    這男人,還真是執道聖君啊。

    夢裏預兆的小人成了惹不起的大神……

    阮玉頭皮一麻,果斷認慫:“我知道錯了,我馬上回房間穿戴整齊。”她轉身就往房內跑,走得太快,又掉了只鞋,這次她鞋都沒撿,直接單腳跳回房間,啪地一聲關上門。

    惹不起,她還躲不起嗎?阮玉背靠門上撫胸口,一臉後怕。

    這麼一尊大神肯定事情很多,他一會兒就該走了吧?

    阮玉扭頭,從門縫處往外看。

    還什麼都沒瞧見,就聽到執道聖君的聲音再次響起。

    逢歲晚:“記得疊被,整理牀鋪,桌椅擺放整齊,桌上隨意堆放的物品收撿到櫃子裏,只留茶壺和杯具,窗臺還應擺放一盆靈植……”

    阮玉越聽越心驚,她索性光着一雙腳丫跑回牀邊,把那墊枕頭下的厚厚門規翻出來,快速翻了一下後道:“門規也沒要求這些啊!”

    一邊說,一邊往牀邊走。

    在窗的位置站定後,阮玉嘩啦一下推開窗戶,捧着書站在窗邊,邊翻邊說:“聖君,真沒有。”

    你可別驢我,我看得話本子不少,可沒聽說哪個門派,連弟子臥房擺設都要管。

    修道之人修的是自在灑脫,什麼大道至簡,大道自然,咋會比凡間的軍營還嚴?

    逢歲晚眼角微抽,“也不許用手指蘸涎水翻書。”

    阮玉手一頓,接着把書往窗臺上重重一擱,“哪有,哪兒有?”

    逢歲晚走到阮玉窗外,居高臨下地看着她,“你再看看第一頁。”

    阮玉一臉狐疑地翻回去,第一頁她看得最久,記得也清楚,都能背下來了,絕對沒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然而翻回去,她赫然看到第一頁多了一些小字。

    “忘緣山修者,還需注意……”

    她指着那些字說:“之前就沒有的,這……”

    逢歲晚:“我的話,就是規矩。”

    看到後面的那些密密麻麻的小字,阮玉只覺眼前一黑,關鍵時刻,她倒生出幾分急智,脫口而出:“聖君,我識字不多。”

    逢歲晚:“無妨,我會讓木傀儡念給你聽。”

    他瞟一眼屋內亂糟糟的環境,眉頭緊蹙,“什麼時候打掃乾淨了,什麼時候再出來。”

    說罷,逢歲晚轉身離開,走到玉蘭樹下時,又與玉蘭樹低聲交流幾句,這纔回到忘緣山主殿,在書房內坐下。

    書房內有一面琉璃懸光鏡,可通過鏡面直接顯聖顏於人前。

    掌教李蓮方等人在結界外等得心焦。

    他們能感覺到山上的魘氣消失,這說明,執道聖君確實醒了,既已醒,沒有聖君同意,他們也不敢私自進山。

    執道聖君在仙雲宮德高望重,別看他外表年輕,卻已是三千六百歲,就算掌教李蓮方,在他面前也是孫子輩。如今整個仙雲宮能與他輩分相當的,也就他的師妹靈汐仙君了。

    大家都是孫子,誰也不敢進去,都眼巴巴地等在山外。

    等了大半個時辰,李蓮方突然道:“懸光鏡有動靜了,是聖君!”一羣人又往仙雲宮瑤池殿跑,等到了瑤池殿懸光鏡下,大家都跑得有些喘。

    從懸光鏡裏看到聖君端坐於塌上,李蓮方眼裏都飽含熱淚。

    他情緒激動:“聖君,您終於醒了,沒事就好,沒事就好。”這些年,聖君沉睡,忘緣山魘氣一天比一天嚴重,他整天提心吊膽,頭髮都愁白了好些。

    “嗯。”執道聖君微微頷首,視線從水鏡前的弟子身上一一掃過,最後,停留在了李蓮方的頭頂上。

    哪怕對方真人並不在面前,李蓮方仍舊覺得那視線已經穿過了鏡子,扎得他頭皮發麻。

    他小心問:“聖君?”

    就聽執道聖君幽幽道:“你髮髻歪了。”

    李蓮芳心頭一緊,隨後道:“因忘緣山魘氣影響,我們不敢隨意運用靈氣法訣,來時一路狂奔,導致髮髻歪斜,弟子這就整理。”他說完,筆直站好,當衆鬆開束髮的玉冠,重新整理起頭上髮髻。

    旁邊幾人原本都是拼命往懸光鏡前湊,想要看看聖君如今狀態,再聽得兩人對話後,仇牧遠他們不動聲色地往旁邊站,很快,李蓮方身邊就空了一塊,只剩下離雲那二愣子還傻傻站在鏡子前,一頭霧水地左看右看?

    離雲:怎麼大家都散開了?

    連掌教,都一副很想往旁邊站的樣子。

    “我如今醒來,便能壓制魘氣外泄,以後仙雲宮內,靈氣不再有特殊限制。”

    衆人長舒口氣,終於盼來這一天了。

    李蓮方:“那魘氣妖魔,可能徹底消滅?”魘氣妖魔一日不除,他就心中難安。

    執道聖君:“它仍與我一體,目前我每日清醒時間不足一個時辰,而我沉睡後,魘氣雖不會繼續外泄,但外人入內仍有可能被拖入夢域之中,因此,忘緣山仍舊封閉。”

    他頓了一下,“替阮玉換一個住處。”

    執道聖君從懸光鏡裏只能看到李蓮方和一個年輕弟子,便問:“她拜在何人門下?”

    “阮玉還未拜師。”李蓮方猶豫一下,建議道:“這次能從夢域脫身,想來多虧了她,既然聖君已醒,不如收她爲親傳弟子,帶在身邊親自培養?”

    執道聖君:“不了,我不會教。”不知爲何,他腦子裏蹦出一句話——教個徒弟,氣死師父。

    若徒弟是那阮玉,想到她之前那樣子,渾身上下都是毛病,逢歲晚眼裏就裝滿了嫌棄。

    李蓮方呃了一聲,隨後想起這位從來沒收過徒弟。他對細節追求到極致的奇怪癖好,一般人都忍受不了。有不信邪地想要拜在他門下,結果,沒有一個能通過這位的入門考驗。

    他不是不會教。

    是根本沒機會教啊,連入門考驗都沒人能通過,一個弟子都沒收過,哪來的機會教徒弟?

    李蓮方覺得聖君能醒,阮玉功勞不小,否則的話,聖君早不醒,遲不醒,爲何阮玉一上山,他就能醒過來。

    聖君讓阮玉下山,分明是不想這凡人小姑娘繼續處於險境當中,他醒了,就不想再要他人幫忙,打算一個人扛下所有危險。

    這怎麼可以!

    李蓮方:“阮玉性格膽小怕生且喜靜,剛換了環境還未適應又換,我怕她會多想。”

    “再說,她一個凡人,爲何不受夢魘妖魔影響,若能尋到原因,也能增加我們對付妖邪的勝算。夢魘一日不除,天下蒼生便不能安心入夢。且她進過夢域,元神是否沾染魘氣?若是讓她在外面跟其他弟子一塊兒修行,風險極大啊聖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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