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離雲再次尖叫出聲,嗓子都快喊劈叉了。他一邊慘叫,一邊揮舞手裏的剪刀,好幾次都戳中了魘氣凝聚的魔物,只不過夢域中妖魔的力量本就來源於衆生恐懼,因此,他的攻擊對陸朝和陸錦並沒有太大用處!

    逢歲晚:……這就是仙雲宮備受重用的優秀弟子?

    繡花枕頭一個,中看不中用!不對,也算不得好看,至少,修仙多年靈氣繞身,也比不上阮玉這個剛入門的凡塵女子。

    等意識到自己在這樣危機的時刻還在胡思亂想,逢歲晚倏然明白爲何他沒有那麼緊張。

    因爲阮玉不知何時變出了個小馬紮,居然坐在雪地裏嗑瓜子。她面前還多了個小火爐,上面溫了一壺酒。淡淡的酒香溢出,將周遭的血腥氣都沖淡不少。

    她這般悠閒,使得魘氣魔物彷彿沒看見她一般,俱都盯上了離雲。

    離雲的恐懼讓魘氣妖魔更加強大,眼看他一個人都要喂出兩個強大魘魔,逢歲晚一聲怒喝:“別叫了!”

    聲若洪鐘,咚的一聲,敲在了離雲腦海之中,他靈臺清明一瞬,在逢歲晚的指引下,看到旁邊優哉遊哉嗑瓜子的阮玉,弱弱地問:“你在觀察它們的弱點嗎?”

    離雲揮了揮手中銅剪刀,“看到了告訴我,我一定能成功的。”在他們眼裏,這些敵人都是魘氣凝聚在一起的恐怖魔物,既是一縷縷魘氣,攻擊就無法落到實處,唯有暫時還不受魘氣影響的阮玉,能夠找到破解魘氣妖魔的方法!

    執道聖君在夢域裏的力量是無法施展的,大家都知道,聖君跟魘氣妖魔已經絞纏在了一起,他在夢域裏施展強大法術的後果不堪設想。

    元寶修爲低,只會用嘴咬,它咬一口倒是能咬掉一團氣,但魘氣妖魔如此大,它咬上百八十年都咬不掉,離雲還擔心它喫壞肚子,被魘氣給侵染元神,所以他覺得,現在能指望的只有他一個人。

    他得把所有人都帶出去。

    “不要害怕,不要害怕!”離雲心頭默唸,一遍又一遍地給自己洗腦,如此反覆,那握着剪刀的手顫抖得總算沒那麼厲害了。

    阮玉搖頭,“你瞎湊什麼熱鬧。”她伸手一指莫問:“我在等他英雄救美呀。”

    這是她的夢,阮玉覺得她在夢裏能亂拳打死老色胚,更不要說面前這對讓她瞧不順眼的父女了。她沒動手,只不過是想在夢郎面前裝下嬌弱,給他一個英雄救美的機會。

    結果離雲在那扯着嗓子大喊大叫吸引了陸朝和陸錦的全部火力,搞得小相公都跑去救離雲,這可真是叫人哭笑不得。

    偏偏在夢中她也不是完全的隨心所欲,就好比現在,阮玉想讓陸家父女過來攻擊自己,結果他們就是不過來,她又想不要夢到離雲了,離雲也始終賴在她夢裏不走!

    阮玉長長地嘆了口氣,連手裏的瓜子都不香了,怎麼就這麼不順心呢。

    期待已久的英雄救美名場面,快點兒發生嘛。

    她腦子裏冒出這般想法,眼前的情形就有了變化,就見那對父女突兀變強,周圍多出了許許多多的黑影,猶如千軍萬馬,將他們幾人圍困在陣中。

    逢歲晚壓力倍增。

    偏偏那始作俑者還無辜地站在雪地中,雙手提着裙子,用一雙淚盈盈的眸子看着他,好似一眨眼,就有淚珠滾落,在她如玉的臉龐上凍結成冰霜。

    還能如何,說她不知輕重緩急,罵她胡鬧?

    可事實就是,她的確不知道,只以爲這是個夢!也正因爲不知,才能在兇險的夢域之中不受魘氣所影響,才能助他解開第一道鎖鏈。

    他們都沒資格責怪她。

    冷風呼嘯,裹挾着冰雪砸在了他佈置的靈氣法陣上,腳下八卦圖出現裂紋,足以說明,防禦結界撐不了太久。

    好似整個夢魘的魘氣,都集中在了這一個夢域,逢歲晚完整元神所在之處,肋骨處的鎖鏈劇烈顫抖,引得其他幾根鎖鏈也跟着共震,他無法再挺直脊背,在劇痛的情況下,微微蜷縮起身子,一手緊握成拳,一手則摳住了地面,手指都深深插入地面。

    做她的英雄,或許可以破局。

    “阮玉,你要哪樣的英雄?”

    夢域內,逢歲晚長髮飛揚,他回頭,深深地看了阮玉一眼,用眸中濃稠得化不開的不捨,迴應阮玉那盛滿淚光的眼神。

    接着,他一腳踹開離雲,說:“你護着夢,玉兒先走!”實在是羞於喊出夢娘二字,還有後輩在呢!

    離雲一臉懵,這是個什麼走向?

    不過他雖沒想明白,對聖君的命令還是堅決服從,這會兒跑回去拉阮玉,“我們先走。”夢域裏的場景隨時隨地都會發生變化,可能跑一段路,就會進入一個新的地方,從而脫離危險。

    他還喊在那跳着咬魘氣的元寶,“元寶,帶路!”有元寶在,定能在夢域裏找到一個稍微安全的地方!

    阮玉:“我不走,要死一起死!”

    她往莫問的方向跑,沒跑兩步,就崴了腳,以一個極爲優雅的姿勢撲倒在雪地中。

    逢歲晚沒回頭,“快走!若有來生……”

    沒回頭也知道後面發生了什麼,他嘴上說着那些讓他尷尬到腳趾頭都摳起來的話,臉上卻是面無表情,牙齒都暗暗咬緊,使得腮幫子都微微鼓起。

    腳下陣法徹底破裂,無數黑影瘋狂涌入,逢歲晚進來的不過是一縷微弱神識,哪怕這些魘氣並不針對他,瘋狂地衝撞,依舊讓他這縷神識猶如海中浮萍一般,身影迅速變淡。

    阮玉倒是懵了一瞬,她夢裏的莫問應該是戰無不勝的大神,而不是一個照面,就對敵軍給吞沒啊。

    離雲就看到趴在雪地上無比嬌弱的阮玉翻身爬起來,手裏還多了一把幾丈長的大砍刀。

    離雲:……

    這刀,長得有些誇張了吧。

    阮玉一刀劈過去,並吼:“滾開!”

    逢歲晚困在魘氣之中,他看到那些黑影竟然是一張張臉,是剛剛已經消失了的陸棉的臉。

    無數張臉先是吞噬了陸朝和陸錦兩個傀儡,接着又互相吞噬壯大,使得周圍出現了一個個長滿臉的大球,大小不一,每張臉上神情各異,哪怕在夢中的他沒有現實裏那般強迫症,此刻也隱隱有些頭皮發麻,直犯惡心。

    偏偏,他還得打起精神去看,去找出其中問題所在。

    他明明感覺到之前陸棉消失時,執念已消,爲何,這夢域中的最強魔物,還是陸棉!

    身後,阮玉已經提着她十多米長的大刀衝過來了,“夢郎,你堅持住。”

    “姐妹兒,你搞這麼多張嘴,就是想偷親我相公嗎!”

    逢歲晚身子一僵。他注意到,那些陸棉都愣住了,停止了互相撕咬的動作。有幾個更加強大的,這會兒嘴大大張開宛如黑洞,彷彿張着也不是,閉着也不是。

    明明是在吞噬,怎麼就變成了偷親!

    偏偏被阮玉認定爲偷親後,它們的動作都受了影響,彷彿咬不下去了。

    得輕輕地咬……

    對了,姐妹,所以阮玉眼裏的這些怪物,也是陸棉。

    一個人做噩夢,會經歷巨大的恐懼,恐懼越大,自身越弱小無助。夢域之中的怪物,在不受被捲進來的外人影響的情況下,一般來說是夢主懼怕的東西,或者是夢主怨氣不消,想要報復的東西。

    離雲受魘氣影響,他看到的怪物都跟他的想象力有關,所以並非真實,不能做參考。

    然而阮玉目前不會受影響,她看到的兇物就是真實的,也就是說,這裏的兇物就是陸棉。

    夢主憎恨厭惡自身,也恐懼自己?雖然有這樣的情況,但很明顯,陸棉並非如此……

    逢歲晚腦中驀地閃過一個念頭,難道說,夢主並非陸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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