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驚禪最終還是沒能喫下紅玉幻菇。

    他看阮玉喫得香,飽滿的脣因爲太辣而變得嫣紅,視線就有些移不開了。

    洛驚禪極力剋制住自己的慾望。

    他的元神被魘氣侵蝕得千瘡百孔,充斥着無數人的噩夢、恐懼、慾望,自我變得格外的脆弱,丁點兒慾念波動,都會在魘氣的影響下無限放大。

    夢域裏近三百年的歲月被血腥、殺戮、死亡和痛苦填滿,而面前女子,是那不堪回首的黑暗記憶裏唯一的光亮,明月般皎皎無暇。

    初次見面,他怎能將自己不堪的一面展露在她眼前。洛驚禪俊美的臉上閃過一絲痛苦神色,他壓抑着心中不斷叫囂的念頭,手端起杯子,將裏面的冰鎮果茶一飲而盡。

    隨後,面對身邊兩人探究的視線,洛驚禪咳嗽兩聲,說:“還好,不是太辣,我受得了。”

    阮玉點點頭,沒揭穿他的謊話。

    又一個被辣味征服了的喫貨。明明吃不了多少辣,卻還要故作堅強,一邊流淚一邊繼續。

    “對了,你想喫肉?”洛驚禪打算投其所好,他拿出儲物法寶,說:“突然想起來,我法寶裏還有幾隻靈獸屍體。”

    他取出了一隻金色大鳥,“這是金鵬,別看現在只有鷹一般大小,它體內靈氣運轉之時,雙翼張開能有二十丈!”手按在金鵬頭部,“這裏的血魄珠我都沒取。”

    當年的洛驚禪是何等的威風,獨自一人也能將元嬰期的金鵬斬於劍下。面前兩人一人只是金丹期,一人更只有凝神期修爲,他們只怕都沒見過金鵬。

    微微一頓,洛驚禪補充道:“元嬰期的金鵬,纔有機率結出血魄珠。”

    “血魄珠對金系靈根有好處……”他一邊說,一邊用手捏金鵬的頭部位置,“阮玉你似乎有金靈根,這不值錢的小玩意兒就送給你了。”

    洛驚禪想的是將血魄珠摳出來後大大方方地扔給阮玉,既瀟灑又大方,哪曉得他手上用了十分力氣,依舊沒把血魄珠給挖出來。

    當年的他是元嬰期修士,而他現在修爲境界大跌,將養了這麼多天,也才恢復築基,連金丹境都未曾達到。

    他破不開金鵬的皮毛。

    落差太大,讓洛驚禪眼裏有瘋狂再起,就聽身邊阮玉啊了一聲,“翅膀張開有二十丈?”

    她壓根兒沒關注血魄珠,也沒注意洛驚禪摳珠子的小動作。

    阮玉沉浸在翅膀長達二十丈的想象裏,她捏着金鵬的小翅膀道:“二十丈的翅膀,得喫多少天啊?”說這話時,阮玉眼睛裏都有小星星閃耀,她這是饞得狠了,許久不喫肉,渾身都沒勁兒一樣。

    “當心!金鵬翅膀上的羽毛尖銳鋒利……”洛驚禪看到阮玉伸手去抓翅膀,脫口而出。

    然而叫他驚詫的是,阮玉的手指並沒有被金羽割傷,她還戳着金鵬的翅膀說:“這羽毛也沒多鋒利啊。”

    戳着戳着,阮玉手指頭泛起微微金芒。

    洛驚禪恍然大悟,說:“你的金靈根看起來極爲不凡。”之前娘不是說阮玉只是個五靈根、且靈根細弱,修爲全無的凡人,然而今日見了真人,洛驚禪大感意外。

    想到求醫的代價是水系的誓水之心,洛驚禪腦子裏閃過一個難以置信的念頭,難道說,執道聖君真的打算以五系極品精魅爲阮玉改變修行資質!

    接下來,阮玉的回答證實了他的猜測。

    “是嗎?前段時間,逢歲晚讓我吃了兩個球。”她搖搖頭,“差點兒沒把我疼死,簡直痛不欲生。”

    逢歲晚?

    洛驚禪心頭一驚。她竟能直呼執道聖君名字,說話是態度很隨意,這說明,她與執道聖君很熟絡,關係匪淺。若是旁人,還不會引起誤會,然那是執道聖君!

    孤高冷淡的天下第一劍仙,站在執道聖君面前,他都有一種被看透的心悸,根本不敢與其對視,其心惶惶不安。那是發自內心的敬畏,叫人生不出半點兒親近的心思。

    洛驚禪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直呼執道聖君姓名。他擡頭仰望,心裏有了個不好的想法,難道說,執道聖君與他一樣,也對阮玉動了心?

    他是阮玉從夢域裏救出來的,在夢域裏,便一眼着魔。執道聖君何嘗不是如此,且聖君被困得更久,陷得更深。

    他看阮玉時,阮玉身上好似披了層月色清輝,哪裏都好。

    有過同樣經歷的執道聖君,是否也深深受她吸引,願意爲她做出幾乎逆天之舉?

    將五系廢柴變成五元天才所耗甚大,付出遠超回報,迄今爲止,還未聽說有誰成功的,畢竟,極品的五行精魅要湊齊五種,實在太難。

    兩個球?她的金靈根和水靈根已經蘊養成功了,那現在還缺木、火、土……

    洛驚禪留了心,以後若是能找到其他的極品五行精魅,他也願意送給她。

    “球?”趴在地上的元寶聽到球就支棱起了耳朵,它跑到一邊叼起個藤球扔桌上,動作快如疾風,離雲都沒來得及,衆人眼睜睜地看到球掉進了滾燙的鍋裏。

    洛驚禪揮袖一擋,替阮玉遮住了飛濺起來的紅湯,而他自己的手背卻被燙得通紅,袖子也滿是油污。

    阮玉指尖彈出一點兒水汽,濛濛水霧籠罩在洛驚禪手背上,他手上的燙傷驟然消失,手背也恢復光潔如初。

    離雲微訝,“這是水系法決潤物無聲,你都已經學會了?”她這才入門幾天啊。

    “你自學的,還是……”雖覺得不太可能,離雲還是忍不住問:“還是執道聖君教的?”

    阮玉:“自己看書學的啊,那老東西怎麼會教我,他只會叫我守規矩。”哦豁,一不小心把心裏話喊出來了。

    老東西!

    離雲恨不得捂住自己耳朵,當什麼都沒聽到。

    倒是旁邊的洛驚禪哈哈一笑,本想說句執道聖君確實夠老,然話到嘴邊又轉了個彎兒,“這修真界,也就只有執道聖君一腳邁入了長生大道。”

    阮玉斜睨他一眼。說話都不誠懇,明明就是老嘛。不過外人面前,阮玉也不打算連續詆譭宗門老祖宗了,她繼續問:“潤物無聲很難嗎?”

    離雲正襟危坐,“倒是不難,我以前也沒學多久,畢竟這法術對靈氣要求很低。”

    洛驚禪看他一眼沒說話。

    潤物無聲是依靠靈氣治療外傷的法術,所耗靈氣的確不多,運行的軌跡卻十分繁瑣,對悟性和靈氣精細掌控要求挺高,他當初學了半年才學會。

    離雲這年紀,修爲不過金丹,足以說明他悟性普通,洛驚禪不信他幾天就能學會潤物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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