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驚禪將阮玉送到了忘緣山地界。
靈舟上,阮玉跟洛驚禪依依惜別。
她眼淚說掉就掉,這會兒哭得梨花帶雨,嗚嗚地說:“我捨不得嘛,這才呆幾天啊,我不想現在就回去。”
捨不得倒也不算假話。
阮玉捨不得滌心潭裏的魚,這幾天她天天在水潭邊修煉時周圍總能聚集大量的魚羣,那些魚爭先恐後地給她送禮物,她現在魚鱗都有裝了一袋子,金燦燦銀閃閃的好看極了。
墨淵的伙食也不錯,她都胖了好幾斤。
而回了忘緣山,顯然不可能像現在這樣想喫就喫,想睡就睡。
洛驚禪瞧她哭得傷心,心疼的同時,又有一種難以言說的喜悅充斥整個胸腔——那情毒是真的有用!阮玉,現在已經離不開我了。
可惜,即便他們已經情投意合,老祖也不允許他在這個時候碰阮玉一根手指頭。
洛驚禪:“仙雲宮的人還需要你破解夢域。你回去後一定要小心謹慎,如果遇到危險,就捏碎這個玉佩,我一定會來救你。”
洛驚禪一臉凝重地將玉佩交到阮玉手心。
他還是太弱了。
因爲太弱,所以無力反抗老祖,因爲太弱,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阮玉再入虎穴。
唯一慶幸的是,他得到了阮玉的愛。哪怕她人回到了忘緣山,心也在這裏,必然會時刻牽掛他,在執道聖君的面前提起他,等到思念在心中破繭,她會像飛蛾撲火一樣不顧一切地奔向他。
阮玉一邊抹淚,一邊說好。
等下了靈舟,跨入仙雲宮大門,見着了等在門口的掌教等人之後,阮玉破涕爲笑,她跟掌教揮了揮手,直接就想往忘緣山上衝,跑了兩步又想起兜裏還剩的半瓶聖泉,連忙掏出來塞進孤雲岫手裏。
阮玉:“我先進山了啊。”
此刻的阮玉歸心似箭,恨不得直接瞬移到山上躺好,立刻陷入夢中。可惜,她修爲低,還沒學會那虛空瞬移之術。
等到了忘緣山外,阮玉腳步頓住。
她看到牆外幾個白衣人圍坐成圈,圈內老者鬚髮皆白,身形傴僂。跟其他人相比,老人坐姿隨意,頭都耷拉着,像是在打瞌睡。
這羣人不是玄天門的人,且個個修爲都很高。
在人羣裏看到了小道君後,阮玉心頭一鬆,原來是玄天門的人,他們應該是友軍吧。
要不是小道君,他們都出不來。
她身上的火靈根,也多虧了小道君。
想到這裏,阮玉沒急着往內衝,怎麼着也得跟玄天門這些仙長行個禮,給小道君道一聲謝,順便問問,爹他最近可好。
就是這羣人周圍有靈氣涌動,看着像是個陣法,他們在這裏佈陣做什麼?貿然過去,會不會打攪到別人,更重要的是,她會不會受傷?
正躊躇間,陣中的老人緩緩擡頭,睜開雙目。
他滿臉褶皺,皮膚鬆垮還有許多褐色斑痕,一雙眼睛卻是含着精芒,不怒自威。
阮玉被他盯着,就覺得呼吸都好似變得困難,她小腿肚子都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也就在這時,那陣中老人突然笑了一下,“你就是阮玉啊?”
他這一笑,那無形的壓力瞬間消失,阮玉忙不迭點頭,“嗯。”
明明隔得那麼遠,阮玉依舊覺得頭頂好似有手掌輕柔拂過,緊接着,一股靈氣從頭頂上方直躥向四肢百骸,阮玉體內被孕養的靈根受到特殊的靈氣澆灌,直接壯大不少。
“送你十年修爲,你身負重任,修煉需更加勤勉,切莫懈怠。”
阮玉心嘭嘭跳。
修爲也能送的嗎?
怎麼掌教他們沒這麼大方……
要是所有人一人送我一年修爲,我是不是可以直接封神啊。
“進去吧,他在等你。”
知微說着,還瞄了一眼身後高牆。
明明之前還黑氣翻卷,裏頭的人恨不得衝出來,結果阮玉回來了,他反而收斂了,靜悄悄的沒個聲音,難不成,執道還會害羞?
阮玉給老人行了大禮道謝,又看到小道君他們也睜眼,她一一謝過之後歡快地往結界裏蹦,等進去之後纔想起自己忘了事兒。
啊,忘記問爹了。
算了,下次吧。
阮玉一進山,就看到玉蘭樹高舉小紙板迎接她。
紙板上寫:“聖君在正殿!”
阮玉內心稍微掙扎一下,說:“那我先去見聖君。”
她其實更想找個地方閉眼就睡,好多天沒看見莫問了,她很想他。
然而執道聖君也不能不見,於是阮玉運轉靈氣施展了一個輕身術,乘風而起,速度極快。
山上,逢歲晚坐立不安。
這幾日,他元神狀態其實極差,強行拔出清萍劍前往臨安城救人,對他神魂損傷極大。
不顧衆生安危,以走出忘緣山來威脅知微老道的想法,也違背了當年他立下的誓言,僅僅只是想法,還未付諸行動,便有誓言的雷霆之力在他體內流竄,以至於他的肉身和元神都處於崩潰的邊緣。
但他沒有倒下,一直強撐起身體,等待阮玉回家。
不是不想下山去接,而是根本走不動,他的虛弱,也不能暴露於外人面前。
在看到阮玉闖入視線的剎那,那恨不得將整個天下都捲入夢域的念頭消失,體內的雷霆之力隨之消弭,他周身頓時輕鬆下來,人也緩緩站起。
疼痛遠離了他,笑容不自覺回到臉上。
回來就好。
看到阮玉如一隻輕快的燕子一般飛了過來,逢歲晚心甜如蜜,又忍不住蹙眉,“當心點兒!”
明明那麼恐高,這會兒還飛到了半空。
這麼迫不及待地想看到我嗎?
溫柔全給了阮玉,跟玉蘭樹說話時聲音又冷如寒冰,他冷冷道:“爲何不馱着她上山?”
玉蘭樹:……
她跑得那麼快,壓根兒沒給它機會啊。
阮玉遠遠就喊:“執道聖君!”
他倚窗站立,手裏握着早已準備好的玉簡,明明欣喜又忐忑,翹起的嘴角卻下意識的壓平,顯得嚴肅又刻板。
那些畫和書信都裝在玉簡裏,裏面藏着他不能當面訴說的心思。
逢歲晚微微頷首:“恩,我在。”
普普通通的一問一答,卻讓站在風上的阮玉微微愣住,她覺得那一刻,倚在窗邊等她的逢歲晚,跟夢域裏的莫問緩緩重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