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寶的儲物袋也在發光。

    它平時是很難注意到這點兒微光的,可現在正有些無聊,自然就看見了。把發光的厚書給掏出來,元寶登時一個頭兩個大。

    是門規哎!

    它也抄過很多遍門規,看到門規就狗頭疼。

    可作爲仙雲宮的一份子,門規亮了自然得查看,免得違反了新規都不曉得。用鼻子將書頁拱開,元寶一下子就注意到了新增的字句。

    “吾……”

    第二個字就不認識。

    它扭頭問:“離雲,這個字讀什麼啊?”問完纔想起他不在,頓時懨了,想了想,元寶叼起書往阮玉的方向跑。

    它跑得飛快,狗毛亂飛。遠遠看到阮玉和執道聖君,元寶的動作下意識就慢了下來。

    阮玉和逢歲晚都在寫着什麼,兩人並未說話,像是一幅靜謐的畫,讓它都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躡手躡腳地往前走。

    它好像明白了離雲所說的二人世界到底是什麼意思。

    他們的世界只容得下彼此,旁的無論是人是狗,都顯多餘。

    自覺多餘的元寶頭垂了下來,也不躡手躡腳地往前走了,掉頭正打算離開,就聽阮玉道:“元寶,你回來了怎麼不過來?”

    元寶:……

    來都來了,她喊都喊了,那我還是過去一下吧。

    聽到阮玉說:“我把你寫進話本里了喲。”

    元寶眼睛登時就亮了,飛跑過去,兩個爪子搭桌子上,“哪兒,哪兒?”它太興奮,汪出了聲,嘴裏叼着的門規就掉桌上,口水也落了幾滴。

    逢歲晚揮了下袖子,那本門規就變得乾乾淨淨,“用手拿。”

    元寶只能將一隻爪子變成手,將書給拿手裏。這模樣委實有些驚悚,阮玉就想,離雲可真包容她。

    “你還是變成人形吧,你變人的時候,跟我們更像一家人。”

    聽到一家人,元寶眼睛都亮了,她點點頭,化爲人形,說:“就是沒原形自在。”她將門規拍了拍,“人形站坐都有規矩,原形我想怎麼趴就怎麼趴。”

    阮玉就瞪了逢歲晚一眼,用眼神控訴了一下他。

    逢歲晚沒打算調整,他淡淡道:“不以規矩不成方圓。”

    元寶詢問阮玉,得知仙雲宮多了一個需要慶祝的節日,樂得拍手,還扭頭說:“離雲,那天可以喝酒,聖君都說了可以喝。”

    離雲不在,她小臉上的笑容凝住,隨後長長嘆了口氣,“我想他了。”

    阮玉:“想他就去找他呀。你跟他有契約的嘛,問問他在哪兒。”

    元寶搖頭,“可是是我讓他走的哇,他在忙怎麼辦。”剛叫人沒多久,就又把他叫回來?那耽誤他正事了怎麼辦。

    阮玉放下筆,“那你也可以讓他回來嘛,反正他都聽你的話。忙的話,正好你能幫他。就算很多事情處理不了,給他倒杯茶,捏捏肩總可以呀,這些,狗的身體做不來哦。”

    離雲,我只能幫你到這兒了。

    元寶笑了,“我也聽他的話。”

    不過下一刻,她臉上的笑容又僵住,“離雲不在宮內,他跟小西瓜一起出去接那些仙雲宮的弟子了。”

    “那你可以回家等他,順便,給他準備一份禮物?”

    元寶立刻開心起來,“我去挑寶貝了。”

    等元寶走後,阮玉靠坐在椅子上,感嘆:“真好。”

    相愛相守,天長地久。她與逢歲晚也能如此,該有多好。

    她面帶微笑地看着元寶奔跑着離去,意識漸漸模糊。

    “阮玉!”

    逢歲晚雖在處理仙宮事務,神識卻始終有落在阮玉身上。

    注意到阮玉不對勁,他的心跳幾乎停滯,手中玉簡險些被捏碎。驚慌不過一瞬,逢歲晚很快沉下心,問:“她識海內發生了什麼情況?”

    現在阮玉的識海,唯有雷心劍靈可以進入。

    雷心劍靈戰戰兢兢地進去,看一眼,發現沒什麼不對勁。那小蘑菇一樣的孤島依舊存在,黑暗並未將其吞沒,那顆珠子也老老實實地掛在天上,它進去後,珠子也沒吭聲。

    若非說有什麼區別……

    現在那蘑菇島上繁花似錦,溫暖如春。這說明,阮玉心情還挺好吧。

    雷心劍靈:“我覺得她就是睡着了。”

    身體那麼差,因爲擔心被魔珠給影響陷入長久的沉睡,所以一直硬扛着不肯休息,但熬了這麼久,實在熬不住,還是睡着了。

    逢歲晚稍稍鬆了口氣,他走到阮玉面前,蹲下,在她耳邊輕喚:“阮玉。”

    她睡得很沉,呼吸也很平穩。

    逢歲晚打開了阮玉的儲物袋,從裏頭掏出她的牀和被子,替她鋪好牀後,把人放在了牀上休息。

    他以爲她只是小小的睡上一覺,卻不曾想,這一睡就是三日,絲毫不見醒來的跡象。

    他叫不醒她。

    三天了。

    他從未想過有朝一日,會覺得三天那麼漫長,可抵得上他曾經的三千年。

    “坑裏的桂樹都從土裏鑽出來,細嫩的葉子宛如上等的翠玉。”

    “仇牧遠也從魔淵返回,還帶回不少魔淵特有的美酒佳餚。有你喜歡的靈獸肉,我烤了一塊,你聞到香味了嗎?”刷過蜂蜜、烤得油滋滋兩面金黃的肉就擺在旁邊,香氣撲鼻,若是往日,她早就聞着味爬起來了,而現在,美食竟也誘惑不了她。

    若不是雷心劍靈說她識海並無異狀,逢歲晚都懷疑,黑暗已經徹底降臨。

    “徐一劍他們回來了,還想來探望你。”

    “雷光果喫多了,嘴皮都有點兒麻,口中好似有什麼東西在跳動,那種感覺,挺奇怪的。你要不要試試?”他俯身下去,在阮玉脣邊落下一吻。

    也就在他與她臉貼近的那一瞬間,逢歲晚聽到了魔珠的聲音。

    “這具身體,是小鳳村剛出生的女嬰。”

    “原本就不是她真正的肉身。”

    “哪怕用五行精魅重塑了靈根,用你們所謂的聖泉、靈草滋養身體,也遠遠無法承受其神魂。爲了不讓身體崩潰,她只能沉睡。一睡百年、千年、萬年……”

    “等她醒來,故人不再,滄海桑田。你已三千多歲,還能再活多久,能否等到她睜眼?”

    “逢歲晚,奉我爲主,我能成全你們。”

    魔珠的聲音很平靜,並沒有施展迷惑心神的邪術,它頓了一下,說:“這天下,惡念深重,濁氣橫生。我要做的,只是從源頭解決那無窮無盡的惡意而已。”

    “撥亂反正,滅世重來,還天地一片昭昭日月朗朗乾坤。”

    所以,傅紫衣會殺死那麼多人?屠城、滅州……

    逢歲晚:“她不是傅紫衣對嗎?”

    “傅紫衣的實力並未封神,斬去心魔後的元神就算強大,也不至於連這樣的身體都難以承載。她現在這身體,若爲天下第二,無人敢稱第一,就連我,也遠遠不及。”

    單輪身體資質,他比不上擁有五行平衡,聖泉、紫霄雷液淬體過的阮玉,而這樣的身體,都無法承載的元神,怎會是斬去心魔的傅紫衣?

    魔珠說的那些話無法動搖他的心神。

    他反而從那些話裏,找到了最關鍵的信息。

    她不是傅紫衣,那她會是誰?難不成,是曾經,那個未曾墮落的神器玉如意的主人?只有這樣,才能解釋,爲何如意珠能自由進入她的識海。

    逢歲晚:“你知道她的身份。”

    “她是誰?”

    魔珠:……

    它徹底不說話了。好似受了氣,珠子晃動,黑暗往前蔓延了一寸。

    雷心劍靈驚呼:“哎呀,要撐不住了。”半截劍尖兒都好似被壓彎了,微微顫抖。

    逢歲晚唰地一下站起來,他傳訊孤雲岫:“過來,替我護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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